可同叔背不出來,靦腆一笑道:“在下師從許大夫,學問不精,僅僅略通大義而已。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師長所授固然為經史典籍,更多的在於學習的方法,能夠通達義理便是不俗。”玄逸問他:“對於堯舜之政怎麼看?”
同叔答道:“堯帝與舜帝乃是自開天辟地來,賢明聖德的君主。曆代帝王皆效仿其仁政,吾輩學子皆以其言行來正己。在下認為,此二帝之所以在位時萬民擁戴,曆經彌久依舊盛名不衰。乃是在於其能夠從混沌中,看透萬事萬物循環之天理,為人間建立正確的秩序。”
為了佐證自己的觀點,他舉了幾個例子:“堯帝命伏羲氏以星辰之軌跡製定曆法,人間得以分明四季,使民能夠按時節休養生息;舜帝繼位,恭謹的推行‘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德化萬民,使倫理規範,天下秩序進一步安定。”
在玄逸鼓勵的目光中,他放開了束縛,朗朗道:“所謂仁政,在於以民為先,王權次之。可後世之帝王多半想得到同樣的美名,卻又戀棧權力帶來的高人一等的尊榮感。貪圖享受,忽視民間疾苦。其實堯帝也好舜帝也罷,畢生所求乃是天下安定,百姓樂業。他們做到了,所以不求名,名自來。”
這一番言論,與當時所謂“君權神受”格格不入。然而玄逸也曾是王子,如今又成為了凡人口中的“神仙”。在他看來,同叔的這番話是很有見地的。
他讚賞的點頭,覺得這個年輕人的確非同一般。
可同叔說完這番高談闊論後,又恢複了靦腆和謹慎,解釋道:“在下就是個平民百姓,此等離經叛道之語純屬信口胡說,您別當真。”
玄逸好奇的再一次打量他,問道:“既然認定了自己的一生,又何必辛苦求學?做個農夫也便罷了。”
同叔立時有些惆悵,歎了一聲道:“在下倒是甘願庸碌一生,可天下烽煙四起,就連基本的平安也難了。不知何時才能過上安穩踏實的日子。”
“天下何時真正安定過?”玄逸看著他,別有深意的道:“如若人君不能帶給你想要的生活,為何不自己親手創造?”
“這……”同叔愣住了,連忙搖頭道:“不不不,在下祖上雖為皇族,但從未有過這麼大的野心。有生之年能做個執金吾,享兩千石俸祿就足足夠了。”
這一次,玄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繼續他未知的旅程。
然而同叔卻戀戀不舍,還想再多討教一番。他主動提出來送玄逸一程,用他那輛驢車。
話說出口,他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來,覺得驢車似乎配不上這位高人的身份。
玄逸可沒拒絕,他坦然的坐上驢車,就如同坐在他的羽蓋仙車裏一樣。
不過看到了這頭驢子,他倒是給同叔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若能在葭月前湊齊一千頭,送往東嶽山下。可換得一頭神獸作為你的坐騎,帶你走出你理想中人生的第一步。”
玄逸上仙最終的去向不明,然而道靜聽著聽著不覺走神。他對師尊留下的箴言也頗感好奇,湊近了雲蘇,問道:“你們要那麼多驢子準備幹什麼?”
雲蘇登時無奈,表情僵硬的道:“我從何得知?若是他真的能在兩個月內湊齊一千頭驢子趕到東嶽山下,也算他好本事。帝君知曉後,同意把耕田的黃牛換給他一頭。”
“嘖嘖,小氣。”道靜失笑,從腰際錢袋中摸出一顆辟火丹塞給了他。說是到時候還是要給人家相應的報酬,窮哈哈的不容易。
笑過了,還是要回歸正題,他問道:“你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
這隻是開場白。雲蘇的重點,在於把這件事稟告給了自家帝君師父後,他老人家沒多表態。反而是師叔匆忙的從玄天趕回,不由分說就把他關了起來。
“師叔說,很多年前帝君有一次醉酒,跟玄逸上仙打了一個賭。說若有一天他能夠把東嶽仙圃中的黃牛拉出來,東嶽就為他辦一件事。”
很顯然,玄逸馬上要做到了。但可以預見的是,玄逸必定是有了萬分的難處,才會想起這一程。
“師叔不願意我再冒險,又給我禁了足。是帝君將我放出,並命我代東嶽前來襄助。”
“多謝帝君成全,不過等下……”道靜反問道:“又?這麼說上次你們東嶽全山禁嚴,也是金虹師叔……”
除了他還能有誰?雲蘇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