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桐闕茶莊,道靜望著門楣上師尊的親筆,心裏一安。將楊哈娜交托給和雅後,腳步不停,帶著端木償揚連夜上了山。
想必是和雅讓和駿傳了信,剛剛踏上長橋,便看見前方宮門大開,孤竹公與和嶽帶著眾人早已等在門外。
雖然在眾人看來是一年多的分別,可是道靜覺得自己才離開不久。眼見著孤竹公眼圈泛紅,他既沒有多麼喜悅也沒有太多的傷感。隻是禮貌的施禮問好,略作安慰。
孤竹公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拍著他的手臂歎道:“一年不見長這麼高了,尊上見了該多高興。早前聽聞了你在清集郡的作為,我們既欣慰又擔心,現在看你這麼好就放心了,你那時也該回來報個平安啊。”
道靜是真的沒想過這件事,而且這次若不是為了端木償揚也不是很想回來。他淡淡一笑,反手扶了孤竹公的手臂,溫和道:“師尊如今怎樣?”
“還未出關呢。”
聽到這個回答,他的心裏頓時鬱悶起來,臉上則是掩飾不住的失落。默默的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金庭。
和嶽留在最後,他望向隱在暮色中的長橋,似乎在尋找什麼,但遠方隻有深沉的夜。
古真殿乃是玄逸上仙日常處理公務的場所,道靜不敢擅入,徑直帶著端木償揚去了孤竹公從前用過的舊樓天台閣。
為孤竹公引薦了端木償揚,他看著古樸陳舊的小小堂屋,緩緩道:“三平道一事後續處理的如何?”
孤竹公為道靜斟了茶,詳細的稟明了那班雜七雜八的修行之人後來的歸向。這些人中雖然有部分修行的還不錯,但心地不正,竟然為了爭取留在天台山的機會而互相貶損排擠。他同和嶽商量過好幾次,最終的結論是一個也不留。外地的遣回原籍,本地的也命他們各歸其家,讓土地小神隨時注意他們的動向。
“現在倒是安生的很,他們可能也知道自己沒有修仙的機緣,多半踏實下來過日子了。”
道靜有些不解,這每年都會舉辦的德業考校不就是為了提拔這些修行之人嗎?
“修行不易,天台山既然為仙家正宗,為何不給他們一個機會呢?”
“這公子你就是心地太善,還不知道人心的複雜。”孤竹公下意識的看了看端木償揚,心裏暗想這人也不知道是怎麼用盡手段巴結上道靜的,竟然能讓道靜帶他回金庭。看這孩子倒是一臉樸實,人品方麵往後還要格外留意才行。
他解釋道:“往年舉辦的德業考校雖然是麵向全天下的修行之人,但並非是毫無門檻。本人已在凡間有了一定聲名可以獲得資格,如果沒有,那麼就需要有仙家接引修行,最終由身負仙職的仙家引薦才可以。”
見道靜要開口反駁,他略示意他不要心急,繼續道:“表麵上看此等要求苛刻無情,其實不然。這世間仰慕神仙、想要得取長生之人多如牛毛。可修行一事天資占首位,就這一點足以排除掉絕大多數的凡人。期間還需曆經無數艱辛,了私心、悟天道,又是萬裏挑一。若將仙法普傳於世,無異於給了凡人與他們能力並不符的期望。本來他們可以過的和樂自如,不一定非要成仙才能快活。三十六洞天哪一處的深山中沒有枯骨?豈不都是枉送性命?
“再者,考校一事,關乎仙界發展傳承,不能不慎重嚴肅對待。不僅尊上與天台山要做無數的準備,天樞院還會派來各司主,甚至天尊也會親臨。所以從初選開始,就務必確定被選拔的人有進入仙界的可能,道法、德行都要有保證。日後一旦有悖逆無道之罪,每一位接引仙家都要承擔連帶責任。”
這麼說來也的確是如此,道靜默默的想:“端木償揚也算是有過師從仙家的經曆,倒也還算夠格。隻不過他的那一位師父至今沒有露麵過,看來還需費一番心思。”
他向孤竹公示意在一旁已經聽得傻掉的端木償揚,認真道:“多年來您一直協助師尊料理考校一事,向來是慧眼識珠。償揚修行不俗又有俠義之心,不知能否由我來引薦讓他參與今年的考校?我雖然沒有仙職,但畢竟是師尊的親傳弟子,也算是替師尊推薦人才吧。”
孤竹公其實心裏已經料到了道靜會有此想法,向來知道他但凡打定主意便一定要做到。尊上有時對他都沒奈何,自己此時也不好反駁,究竟這也不算什麼太出格的事。
當下和善一笑,對端木償揚道:“你的所為我多少聽說了些,小小年紀便心懷大義實屬難得。不過考校一事並非容易,雖然有公子引薦,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取決於你自身的實力。今日晚了,明日辰時你來我這裏一趟,我把詳細的要求告訴你知道。”
端木償揚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點頭,口中連聲稱謝,又謝道靜又謝孤竹公,最後竟連無辜的玄逸上仙都一並謝過。
看著他笑出麵臉褶皺的樣子,道靜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