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花市燈如晝,整個杭州城一盞花燈挨著另一盞花燈,地上的、屋簷下的、水上船頭的……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可要是一旦過了錢塘江,城南的大郊區便再也見不到一盞花燈了。
離開杭州城一直往南,天色一輪明月。
驀然前方一條長街,一條突兀而獨立的長街。
長街的一端立著一塊兩人多高的巨石,石麵上用最低劣的紅油漆塗抹了三個歪歪斜斜的大字:垃圾街。
在長街的另一端是無盡的黑暗,看不清楚到底有些什麼。
街道兩旁是兩行平板搭建起來的簡陋房屋,根本不能阻擋過大的風雨,在每一間平板屋的前麵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從南到北,由東至西,全中原你能想到的小吃都有。
街上行走的都是打著赤膊、賣體力活的大老粗,或者是前胸後背上都掛負著猴子般瘦小的孩子的大腳女人,狹窄的街道上丟滿了各種古怪的垃圾,空氣中的氣味也混了垃圾的酸臭氣味和小吃的香味,顯得異常的古怪刺鼻,可聞久了反倒覺得很舒服很放鬆。
就在這樣的一條垃圾街裏,有一間普普通通的小攤,攤麵上擺滿了各種鹵味燒烤,有青菜、金針菇、魚丸、雞翅……種種不一而足,在鋪子後麵是一台木炭火灶,台麵下是燒的火紅的木炭,台麵上擺著兩根細長的鐵絲,鐵絲上穿插著正在炙烤的小吃。
店鋪的老板是個披頭散發看不清楚容貌的男人,更多的時候人們注意到他的還是他那雙粗壯有力又沾滿油膩的雙手,那雙手養活一家人。
在攤鋪後麵有一條兩間平板屋之間的狹小過道,過道裏擺著三張吱吱歪歪的破桌椅,要了東西的人便坐在這樣的地方就著鹵味燒烤喝酒聊天。
此時,原本就極其熱鬧的街上又走來兩個很奇怪的怪人,他們一個是和尚,一個是尼姑,和尚長的極高,尼姑長得極矮,和尚極痩站著像根竹竿,臉上還帶著笑嘻嘻的表情,尼姑極胖暖滾滾的不細看讓人還以為是根冬瓜,她哭喪著臉似乎所有人都欠了她很多錢,這樣的兩個人走在一起已經很奇怪了,可更讓人覺得古怪好笑的是他們還手挽著手,那身體挨著親密恨不得立即就化作一個人。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走到這樣一家簡陋的路邊攤前,老板頭也不抬的問道:“吃啥係?”
那笑嘻嘻的痩和尚摸摸自己的肚子,衝老板道:“我要十斤熟牛肉,十斤臊羊肉,十個大雞腿,再要三十個肉末茄子。”
“我吃的不多吧。”他這句話卻是問身邊的尼姑,他吃的真的不多,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來斤的東西罷了,如果這點東西對於三十個幹體力的粗壯勞力來說不過才剛點了肚子嘛。
“可憐的小東西,你近來吃的越來越少了。”那哭臉尼姑幹巴巴的眼裏竟然能擠出兩滴混濁的眼淚,她滿麵擔憂道:“你吃的這麼少,這樣可不行,你想讓我擔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