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仿畫也找張大千。”殷二子搓搓手，微笑，局促的動作底下隱隱藏著一股說不清的東西。“別姬這刀，早有耳聞，取霸王別姬的意思。當年楚霸王被漢軍追到烏江，四麵楚歌，走投無路，虞姬為保不辱名節，拔劍自刎，成了千古絕唱，史稱‘霸王別姬’，這就是這把刀的出處，也是這把刀的價值所在。”
然而《史記·卷七·項羽本紀》中記載，項羽的兵器，是戟。傳說由隕鐵鍛造，不鍛自寒，名‘鬼神’。這東西，一介女子肯定拿不動，她自殺時，抽的其實是項羽腰間的佩劍。”語涉刀劍，免不了神色些微凝重。殷二子愛刀，這是真的。他拍了一把茶幾，悶聲作響，像是在說個評書。“原本是籍籍無名的一把刀劍，卻因為一個女人的死，而成了絕唱。”
邵刃寒聞言嗤笑頷首。“殷先生是行家。這把‘別姬’確實是後人取的名字。人們說，男人的血，幹了以後，邊緣是圓潤的。而這女人的血，幹了以後，每個棱角都尖銳如刺。當年別姬出土的時候，上麵就附著著這樣的老血，論及刀型，是高大強悍的男子才能佩這麼長的一把刀。加上當地流傳的曆史故事，種種傳聞，於是就有了這樣的說法。——後來有人特意做了碳14的檢測，年代確實是秦代末年，保存的又完整，不虧。至於是不是砍了虞姬那把——”邵刃寒臉上又浮現出那種不符合年紀的滄桑笑意。“就見仁見智囉。誰也沒法再去東漢走一遭，都說是，於是就是了。曆史，本來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就憑著這個傳說，這把刀的價值已經炒到了……嘖。”邵刃寒摸摸下巴，沒接著說下去。
“那您直說，我要是訂做這麼一把，估價大概多少？”殷二子看談的差不多了，單刀直入，一邊問，一邊琢磨著怎麼才能自然而然把話題繞到李綸身上。
“材料不是大頭，主要看你要什麼程度的鋼，手工費，這個是我定，唯獨老伍先生的版權，他定的九千，我絕不敢鬆口。最後合計大概是兩萬出頭到三萬。”邵刃寒聚精會神摁著手機上的簡易計算器，期間順手摁掉了好幾個電話。
“貴了點。這麼說吧，我雖然年輕，家裏老爺子可是玩了好幾十年刀啊槍啊的，最好這口兒，手裏有塊好鐵，珍藏多年用，在這上麵正合適，材料自帶應該是行的吧？我來之前心裏琢磨的，大概也就是一萬八千左右……”
倆人煞有介事地談著價格，談得聚精會神。許久之後，終於拍了板兒，殷二子拿起手裏的文件夾在桌子上頓了頓，撐身起來。“行，那就這個樣子，我明天來交定金，你帶我參觀你的工廠。”
於是不做多說，沉得住氣，一步一步緩解對方的防備。殷二子轉身欲走，邵刃寒忽然叫住了他。
“說了半天刀劍，你還真沉得住氣，殷警官。”
殷二子猛地收住腳步。
“長話短說吧，找我想問什麼事兒？”
殷二子樂了，悠悠轉過頭。“沒轍，還是被你看出來，那跟我走一趟吧，你請了茶，我打算回請你喝杯咖啡。——請不要讓我強製執法。”殷二子表情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兩個警察忽然出現在殷二子左右，警車的呼嘯從遠處傳來。
邵刃寒一時沒說話，這時候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居然是《愛江山更愛美人》，老土的家夥。
他沒接，電話也沒停，幽靜的茶館又被荼毒了一回。春去春來幾度秋，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西邊黃河流。”
“按規定你不能接。——老伍先生年紀大了，報個平安吧。”
邵刃寒沒看殷二子，表情漠然，接通電話。“伍大爺，又什麼事兒？”
“你倒底有沒有看見我的那把‘別姬’？怎麼都找不到了，黑市上能賣到三百多萬呢……”
“真的沒有，我都說了幾遍了，信不著我您還？”邵刃寒小心翼翼地哄著，四周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好奇地掃一眼警車，又匆匆低下頭快步走。
“三百多萬呢……我都找了一天了……”
“成，我回去就和您一起找，我這兒得出個差，我不是前幾天跟你說了嘛，去雲南大理。我盡早回來。刀重要還我重要？哈哈哈……就知道您疼我。”
邵刃寒放下手裏電話，慢慢用手背抹去唇角的笑容，視線轉向殷二子。“我告訴我媽也是我出差，你們這幫條子少多嘴。”
“知道了。邵先生，請吧。”
【Chapter4，找到他】
5月25日，新浪微博
5。17特大惡**通事故肇事者**李綸，殺死一百多個孩子的罪魁禍首！目前正在逃逸，孩子們等待救濟金，以下是案發現場照片，以及警方通緝令的照片！請轉發，救救孩子！**張瑤瑤小妞兒**昭車離**淹死的魚**Nothing**狼崽子……
評論（129045）轉發（301946）。
張自中：（回複今日冷笑話）不懂事。
左眼繁華：應該把這種畜生碾死一千次！
今日冷笑話：（回複張自中）事故責任人隻有李綸？開校車的人呢？學校呢？為什麼隻追和尚不追廟？
其實不太虛：救救孩子！
若小安：真心為孩子們祈禱。為什麼許多自詡正常人的人，道德水準還不如我們小姐。
周小倫：（回複貓貓）同情他老婆？他老婆也是共犯！
……
5月25日，****群。
周寧（12：42：00）。
5。17特大惡**通事故肇事者李綸，殺死一百多個孩子的罪魁禍首！以下是案發現場照片，以及警方通緝令的照片！請轉發，救救孩子！
為受傷孩子愛心捐款，請**51424……
李小路（12：52：01）。
假的吧。
5月26日，百度貼吧。
李綸，你媳婦喊你回家！[隻看樓主]。
1樓：李綸，你媳婦喊你回家！
2樓：李綸，你媳婦喊你回家！
18樓：人肉搜索最新情況：有人在上海街頭偶遇乞丐，外形酷似李綸！（有圖有真相）。
19樓：李綸，你媳婦喊你回家！
20樓：18樓破壞隊形。
21樓：圖呢？
22樓：還沒找到？這辦事效率。
23樓：李綸，你基友喊你回家！
……
【每日新聞】
觀眾朋友們你們好，李綸事件目前仍在調查中，十萬網友群情激奮。詳情請關注今晚七點的……
【街頭采訪，太原。】
路人甲：我真的非常的氣憤，這就是不負責任！那麼多孩子，那麼可憐……
路人乙：我覺得這個校方也有責任……
【通緝令，內蒙古，錫林浩特】
李綸怎麼可能跑這兒來，案發地點不是南京麼？
真可怕，人到這步田地，肯定多殺一個不算多，你們家孩子從學校接回來了麼？我家也是，這幾天不敢叫上課！
這，太可憐了，一百多個孩子……
【太原警方。】
你好，配合我們的調查，可否看見這個人？
這不是電視上那個李綸麼？沒見過。他要是來過，我們可怎麼敢睡覺呢。
【錫林浩特警方。】
你好，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不認識。
“5。17”特大惡**通事故（俗稱“李綸案”）的調查已經進入第八天。輿情激憤。特案組頂著巨大的破案壓力，前往錫林浩特。
“薑……師父，為什麼先來錫林浩特？”一輛黑色比亞迪沿著塵土飛揚的高速公路一路逶迤，路過連續堵車24小時，長達十公裏的貨運卡車隊列。一行人無心欣賞這樣的壯觀景象，一行人掛著黑眼圈，神色焦慮。坐在又後座，長相最年輕的男人探頭問主駕，聲音有點猶疑。
“嘿，我猜的。”薑隊打方向盤轉了個彎，興奮念叨。“遇到這種時候，開車就特別爽。”
車上的三個人皆神色敬畏，不敢多說話。
“二子啊。你小子，最是又精又靈。你自己猜猜，為什麼會是錫林浩特，而不是山西太原？”堵車的隊列無限延展，幾乎一直要堵到天上去。小車兒道上倒是暢通無阻，幾輛為數不多的小車飆的歡暢。薑隊哼著小曲兒，車裏播放著屠洪綱的老歌。
我心中，你最重，悲歡共，生死同……
“我瞎猜一個那就？是不是因為……李綸老家在太原，而錫林浩特是邵刃寒念高中的地兒？”二子迎著音樂高聲吼，薑隊隻是拍了一下大腿，沒多說話。
一群人壓力山大，不敢打開網頁看新聞，薑隊甚至命令能不接的電話一律不接。壓抑了整整八天。可是麵對著衰草連天，黃綠交雜的廣闊草原，也忍不住跟著哼哼起來。
我站在烈烈風中……問天下誰是英雄……
風卷著沙子刮在擋風玻璃上，聲仿似金戈鐵馬。殷二子點著拍子，一邊嘀咕，這麼天寬地廣的，去哪裏找啊。一邊又不知不覺，相信李綸就在前麵。
時間已經是第八天，特案組的壓力越來越大，有關部門發布通知，不可以再拖延時間，要速戰速決。
而且，八天了，每一天，都會發生不可預料的變化。越拖延，尋找到李綸的可能性就越小。
薑隊接打著無數個“有用”的電話。錫林浩特方麵正在對李綸實施搜索，到目前為止，毫無進展。
殷二子和小劉依然堅持著用特案組的ipad翻閱卷宗，覺得自己翻的都要瞎了。兩人血液激蕩頭腦昏沉，終於殷二子沒頂住，趴在小劉肩頭，睡過去了。
兩個小時以後，連續72小時沒好好休息過的特案組，抵達錫林浩特公安局。
殷二子被吵醒，揉揉眼睛，正見一啤酒肚男人，把西服裹著的手臂探進車窗，緊緊握住薑隊的手，口呼。“老薑！老薑！一點兒沒變！”
“有消息沒有？”薑隊目光灼灼，起身帶上車門。
換來的隻有搖頭。
一瞬間四下靜了，一群人不約而同皺緊了眉頭。
半晌，薑隊終於開口：“走，陪我去查一個人。”
“誰？”
薑隊接過對方下屬遞來的煙，對火兒深深吸了一口。“管你們錫林浩特市出租車的總組長。沈逸非。”
【Chapter5，見義勇為】
“你們說的那個邵刃寒，有點印象。”
幾個人找到沈逸非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此人個子不矮，肩寬，身條兒結實，穿著大花褲衩，人字拖，凳子底下還放著一個新買的花圍裙，據說是給老婆。完全沒有出租車總組長的氣勢。可是一提起市內的車，他扳著指頭就給你數了個清楚明白。
“他自己不開黑車，他是十五的朋友，十五開黑車。——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他的車，黑的白的都有，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
“十五的人？”挺著啤酒肚的老賈，當即撚了一下肥厚的嘴唇，神色憂慮地轉向薑隊。“那你可就不好辦囉，老薑。”
薑隊挑了挑眉毛，“這人什麼來頭。”
“這十五……”壯漢老賈正欲開口，沈逸非接過了話茬。“他自己其實沒什麼，小魚一條。可他身後……”老賈忽然收了口，看過來，諱莫如深。
殷二子一臉虔誠驚恐地對望過去，心裏默默想，裝B永遠是一門藝術。
“哦。”老薑把煙屁股碾在沈逸非的煙灰缸裏，好像終於回過神兒。這煙灰缸做的很仔細，做成了兩片通紅肺葉的樣子，你把煙屁股往上一按，就覺得自己胸口深處滋拉一聲。
薑隊一如既往，露出一個不溫不火卻，叫人本能地想閉嘴的笑容。“能叫我們特案組找八天，不是小角色。既然互相都認識，就出來聚一聚，聊聊。”
電話鈴驟然響起來。
幾個老男人彼此瞧一眼。沈頭兒接起了電話。
“喂，哦，見義勇為？不好意思我沒時間——我這幾天正在忙這個，轟動全國上下的李綸案哈。今天上午見義勇為的事情你還是找小劉同誌吧。嗯嗯，好的，好的。”沈逸非掛起了電話，對著我們流露一個很無奈的表情。“台裏那幾個小記者，自然都是美女——非要采訪我，你說說，我這哪有時間。哦，我這兒安排了頓便飯，順手也把十五那小子叫來一起？”
叫十五，這便是極好的。薑隊帶頭兒表示十分高興，殷二子也跟在微笑，裝作渾然不知外頭的事兒。
沈逸非的整個出租車公司，每一輛車，以及每一隻蒼蠅的進出，都已經陷入了我們的監控。二子微笑著握緊自己手裏的電話，隻要一震動，就謊稱自己是要上廁所。
小劉和老周正在暗室裏仔細查閱幾天以來進出的車輛，有便衣在公司門口溜達著，一切緊鑼密鼓，慢慢收緊了一張網，就等著兔子現身。
“哎，喂，十五啊，我，沈啊，我這兒有兩個打從南京來的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出來喝酒，你來啊。——什麼？”沈逸非的眉頭驟然擰在了一起。“有什麼不能來的啊你小子——”
同一時刻，小劉從打印機裏輸出了一張傳真。是一張身份證複印件。一張扭曲模糊的照片，以及端端正正的一個名字“十五”。
倆人腦袋湊在一起，身份證上就叫十五啊。
小劉接起電話，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這個十五，今天下午一直在醫院？什麼？見義勇為？”
如果我們現在俯瞰這座城市，會看到這樣一副景象，小劉，老賈，幾個來幫忙的特警，正不約而同開始了行動。秦隊和沈頭兒一行也開始出門，卻被記者擋在了門口。
“沈先生您好，今天下午我市的哥十五，冒著生命危險從車輪下救下小女孩……作為出租車公司的總經理，您對此……”
“十五同誌一直克己奉公，守法為民，把公司的精神作為自己的精神，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毫不驚訝。現在我們正在趕往前去探望十五的路上，請你們稍微讓開一點好嗎，我十分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各色人等正在匆匆彙聚向一個地點。錫林浩特市中心醫院。
【Chapter6，那個男人叫李綸】
錫林浩特市中心醫院照例是蒙漢雙語的標牌，白色建築映襯下紅色的十字架標誌特別的明顯。在那裏的門診我們看見了十五，蠻年輕，油性皮膚。
他顯然傷的不輕，白色的繃帶在頭上包了一圈，嘶嘶哈哈的，脖子都不敢動彈。仰躺看見沈逸非，表情有那麼一絲幽怨。沈逸非按住他的胸口，囑咐他好好休息，不要說話。被他救下的小女孩在旁邊跑圈兒唱歌，家屬磕著頭痛哭流涕地感謝他，沈逸非忙將他們一一扶起，親切告訴他們十五是為了黨國，救下了孩子。
十五一直沒說話，緊緊抓著沈逸非的手，沈也並沒有拒絕，任由他握著，一行人客套了好一番，又送來訂做的花籃，不久護士過來敲門，既然是特護病房，自然也客氣的多，柔聲細語叫一行人不要打攪病人休息，沈頭兒這才恍悟，連連說自己不該，連這都忘了。於是又客套了一番，該去小小輟一頓了。
幾個人別了十五，走到門口，殷二子忽然停住腳步，臉色尷尬。薑隊接了話茬，殷二子忙說，“有那麼點水土不服，我去個廁所哈，對不住哈……”
薑隊皺緊了眉頭，長歎一聲，揮手叫去了。殷二子點頭哈腰一路小跑噌噌上了三樓，在廁所門口停了一下，看看標示男女的光潔標誌，正正衣領，回到了十五的特護病房。
家屬正在給十五辦住院手續。小女孩獨自在走廊裏玩。殷二子笑了，蹲下來揉揉女孩的頭，問，“想不想去看看恩人？”
女孩乖巧地點點頭，倆人吱呀一聲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十五兄，是我，南京來的殷二子。”
十五點點頭，很虛弱，並沒說話。
“我有點水土不服，來上趟廁所，都路過了，又上來看看你。”殷二子把頭倚上門板，悠悠歎口氣。
十五又點點頭。小女孩乖巧地走過去，握住十五的手，奶聲奶氣地叫“恩人伯伯。”
十五唇邊露出一絲笑。殷二子也樂了，疼愛地問女孩“恩人伯伯，這回記住了吧。恩人伯伯好不好啊？”
“好——”女孩拉長了聲音，老師問話的時候，答好，都是要這樣，把音調拖的長長的。
“恩人伯伯。”女孩搖搖十五的手，抬起小臉問，“另一個恩人伯伯還好不好，我怎麼沒看見他呢？”
“乖，”殷二子單手抱起小女孩，拉開了一點距離，把警員證對著十五攤開，又收起來。“因為另一個伯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我們大家出動了好多警察，來幫助另一個伯伯。”
女孩一下子表情驚恐起來。“警察要抓走另一個伯伯麼？”
“別怕。”殷二子顛顛手裏的小女孩兒，語氣溫柔，女孩子體重就是輕，小屁股咯手。“警察叔叔是來保護我們的。出去玩吧，我和這個伯伯說會大人的話。”
女孩子嘟起小嘴，但是震懾於警察二字，還是乖乖地出去了。十五撲哧一聲就樂了。
“包庇，你這是。”殷二子長歎一聲，往軟沙發上一座。“男人，到咱這個年紀，拖家帶口的，不易。”他搖搖頭，十五也搖搖頭，一樣的頻率。
搖了一會兒頭，差不多都能讓人發現他是在裝病了，十五終於開了口，聲音略帶一絲沙啞，“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是風馬牛不相及。”殷二子點了根煙，表情裏略帶一絲不符合年紀的蒼老。“死馬當活馬醫唄。蒙的。——兄弟別恨我，我也是想混口飯吃。我們誰都一樣，無非就是想混口飯吃，保護自己的家，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十五盯著天花板，沉默了很久很久，幾乎都要把天花板看穿了。特護病房的窗簾透過一絲透亮的光線，一顆仙人掌在窗台的角落裏發出綠幽幽的光芒。
“夜總會。”十五終於說，用略帶點生澀的普通話。他一手捂著胸口。又愣了一會兒，補充了一句。“天涯夜總會。”
殷二子二話不說站起來，對著十五微微鞠了個躬。把手擱在門把手上，推開一道縫兒。
“殷兄弟。”十五還是保持著一樣的姿勢，盯著天花板，像棺材裏的法老，單手護心。
“邵刃寒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像你說的，都不容易，留條活口吧。”
殷二子走到走廊裏，慢慢點完剩下的半根煙，終於掏出電話，給薑隊打了個電話。稍後，又補了一個110。
“所有人，馬上集合，天涯夜總會。”
【Chapter7，李綸落網】
“你見過人這個人麼？”
“沒見過。”
“你見過這個人麼？”
“沒見過。”
作為一家娛樂場所，天涯夜總會算不上奢華。然而與某跨國走私集團的神秘聯係，還是叫人對這一家低調的夜店心生敬畏。到現在便衣已經過來了兩批。而事實上，這家夜總會的周圍已經被一行人全部封鎖。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要嚴格排查。即便如此，這裏還是一片歌舞升平。
“親愛的先生們小姐們，請配合我們的調查。有消息稱，眾所周知的‘李綸案’嫌疑人李綸，正潛伏在你們身邊，為了你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請配合我們的調查，並提供相關線索，謝謝。”殷二子坐在門前的警車裏，在ipad上費勁地打出了幾行子，專案組幾個人一看，連小劉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承認你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先生們和小姐們。”薑隊抹了一把嘴邊的餘笑，同情地拍了拍備受嘲笑的殷二子。正在此時，對講機那邊傳來了聲音，幾個人的神色驟然肅穆起來。
“領班都說不認識。有幾個小姐說見過李綸。”
“有沒有問出嫌疑人的藏身地點。”薑隊沉吟了一下，問，目光灼灼。
對講機的另一頭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幾乎同時，一聲警車的激烈呼嘯開始響徹在城市上空，一輛，兩輛……16輛警車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幾乎是一刹那，就包圍了整個天涯夜總會。濃妝豔抹的女孩子捂住臉，蹲在地上不說話，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紛紛抓起西裝外套，伺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