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確有些想象力,內心果是已經猜透了我將要采取的行動。
“在下也知此事難為。”我當然知道這些後果,不然也不會說出來給他知道了,“故而看公公是否能有個兩全之策?”
“咱家聽聞娘娘近兩天來夜深便會一人獨自哭泣,想是有何心事,如若公子能替她完成心願,按理說,娘娘自會感謝你,將苜囬拱手相送。”公公笑了笑,為我指點迷津。
這老家夥原來早就準備好了諸多素材,當太監真是屈才了。
“想來公公已經洞悉一切了。”看他表情,還想多要份大禮,可是我卻沒錢了,“不知娘娘有何心事,在下一定會努力為其達成,至於公公,苜囬到手之後,必將以厚禮相贈,並永世不敢相忘公公的大恩大德。”
“公子言重了。”公公眉開眼笑,但又故作神秘地低聲說,“咱家也是費了些手段,聽娘娘近侍說,娘娘的影子不見了。”
這可不是心事。
“你知道,沒有影子,可是近鬼近靈了,如若被皇帝知道,必是要入火油之刑的!皇後待人一向仁慈,所以眾人即使知道也是為其掩隱,老實說,皇宮之中出此事情,並不稀奇。就咱家所知,前朝就有幾位妃子莫名失掉了影子,隻是不知何故,讓人疑惑不解堪甚。”公公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這種事情真是匪夷所思了。”我故作吃驚,“不過,事有因果原委,想來必能解決,在下自當盡力為公公解惑。”
我不說為娘娘,而獨說為公公,就是向他表明我已經看出了他的打算。
如果我為他解了惑,他定然能為皇後解惑,到時候,好處可是頗多。這家夥,指定著想借我的手來幫他達成向上爬的願望呢。
不過,兩人各有所取,交易才能安然完成。
這個世界上,在普通人們認知裏千奇百怪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就如影子不見這類事情,萬物皆可成靈,為何影子不行?
實際上,影子與人腳底相連,遍沾人氣,極易感知人的思維與念想,在某些條件的催化之下,就會脫離開來,成為獨立的存在。
在公公說明情況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這個事情的原委了,所以此刻,我和紫慕正在大街之上遍尋影的痕跡。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影子可以藏在任何一個陽光無法直接照射的地方,成為虛影而避開我們的耳目,不過幸好我知道它成靈不久,靈氣濃厚,隻要站在街道的下風方向,仔細一聞便可知曉有靈無靈了。若是有靈,再和紫慕在街道上走上一輪,這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但大半天的工夫下來,卻未有所發現,反是看到了一堆不相幹的靈,人模人樣地行走在繁鬧的街道之上。
京城還真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不過我沒那份閑心去抓,對於獵靈人的使命,我有些有意無意地回避。
“哇,風箏!”紫慕望著河對麵寬闊的平地,那裏大大小小的人們正在放風箏,燕子,騰龍之類搖搖擺擺,這讓紫慕玩性大發,兩眼發直,雙腿不自覺地挪移出去。
“我們還有正事呢!”我一把拽住她。
“不要緊,不耽誤工夫,就看一會兒!”紫慕哪管什麼正事,眼睛閃耀著光芒。
“真是……”我拗不過她,隻得被她反拽著過了橋,來到了放風箏的人群裏。
“真漂亮!”紫慕一副驚歎模樣,跑近一個正拽著風箏線的小童子旁邊,不由分說就搶了來,“小弟弟,讓姐姐玩會好不好?”
喂!這麼大人搶小朋友東西?
小朋友理所當然地哭了,可紫慕早跑出幾十米之外了,我隻好蹲下身來,安慰那在地上打滾撒嬌的小朋友,然後看到兩位擺著護犢表情的男女走了過來。我暗感不妙,隻得撒腿就跑。
在奔跑的過程中,我聞到了一陣靈氣。
而發出這陣靈氣的,正是與我擦肩而過的一位年輕女子,她一手拽著風箏線,一手提著煩瑣的裙擺,一路歡笑,一路奔跑,全然不顧及周圍人,就像掉進了她自己的美妙世界。
這種高貴華麗的布料和奇異的香味……
莫非是她?
我連忙跑到紫慕身旁,將紫慕拽住,“快幫我看看,是不是影靈!”我指向那名年輕女子。
“沒見我玩得正開心呢!等會兒!”紫慕哪管這檔子事,左搖搖右擺擺,隻顧玩樂。
“……”我直接上去就把線給弄斷了,斷弦的風箏一下飛出老遠,然後一頭紮在地上,不再動彈。
“你!”紫慕嘟著嘴,一副生氣的表情。
“等忙完正事,咱好好來玩,成不?到時候讓霸下變風箏!”我一咬牙給她了個許諾。紫慕一聽立馬表情轉換,特別得意,“這還差不多。”
“你們的風箏。”就在這時,我認為是影靈的女子卻拾著風箏走到了我們麵前。
“謝謝。”我順手接過,卻發現連骨架都散了。
“風箏真是奇怪的東西,要被線牽著才能飛得高高遠遠,一旦線斷了,它就一頭栽到這泥土裏麵,粉身碎骨。”那女子見我露出惋惜的表情,也歎了口氣。
“大概正是如此,人們才熱衷於放風箏吧,就像用籠子將小鳥關起來一樣,因為可以被控製,所以才有把玩的樂趣。”我勉強笑笑,“你放風箏的樂趣,不正在此嗎?”
“我的樂趣在於看它飛得極高又遠。”女子搖搖頭,否認了我的說法,“小時候我放風箏的時候,總在把線用光的時候將線剪斷,我以為那樣能讓它飛得更高,可是,每一次,它都從高空中墜落下來,支離破碎。慢慢地,我就不再放風箏了,因為我總能感覺到它被牽扯著的痛苦。”
“風箏如果不被牽扯就飛不起來,就隻能匍匐於地,看不到高空的風景,就像人一樣,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在得到了紫慕的確認暗示之後,我指向了皇宮,“在外麵的時候,皇宮就像一個高不可攀的神聖之地,一切的權貴、美妙之物俱在於此,但進去之後卻發現,它是樊籠,禁錮了自由。人總是這樣顧此失彼,不是嗎?當千方百計到了那處所在,在乎的東西卻又發生了改變。”
“就如人放風箏一樣,希望它飛得高,卻又希望它不被牽扯,對嗎?”女子突然嫣然一笑,“我們總希望得到更多。”
“我聽說皇後失去了影子。”說到這個份上,我想我能直白地表明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