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憂傷的笛聲從寂靜的窗外響起,時而婉轉時而悲戚,仿佛為配合我此時的心境而吹奏。
我閉上眼投入地聽著,讓那笛聲中潛藏的催眠之意一波一波地向我襲來。
沒多久,笛聲停了。窗外一個身影一晃而過。我嗅到他穿行而過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帶有一絲腥味。
靈。
真是不安分啊,半夜三更的還出來鬧騰。
我緩緩睜開眼,輕輕站起身來,咕噥道:“都還沒能讓我睡著呢,著什麼急啊。”
就在我準備跟出去一探究竟的時候,窗戶哐當一下開了,我看到霸下的身體浮了起來,朝著窗戶飄了過去。
“搞什麼鬼?”我連忙一把抓住了霸下的腿將其強行拉回,並解開了沉睡咒。這小子江湖經驗就是不足,竟然中了招。
我製止了欲言的霸下,用手指了指外麵,此時窗外的場麵真是蔚為壯觀,但隨便一個普通人見了絕對都會嚇得精神失常。
整個空中飄滿了睡熟的人,有的甚至打著響亮的呼嚕,當然這其中還夾雜了某個吟唱的聲音:“……來處所來,去之所去,以吾念所施,皆自歸矣。”
“這小子在幹嗎?”霸下問我。
“誰知道。”我也不懂,“這個咒語倒是有點熟悉。”
那些飄浮在空中的人開始隻是飄浮著,緊接著移動的頻率有些快了起來,還沒及我反應,“呼呼”數聲,就朝著各個方向快速飛走了。
黑漆漆的屋簷頂上隻剩下一位一襲白袍、手握玉笛的少年。
“喂,你小子幹嗎的?!”霸下毫不含糊就衝出去了。
“霸下,別衝動。”我弄不明白霸下這樣做的目的。
現在敵友未明,這樣做沒有絲毫含義。
“……”玉笛少年顯然沒預料到還有人醒著,轉身就跑了。
我上前拽住了要飛身而出的霸下,“你幹嗎呢?”
“你沒發現紫慕的窗子開了?”霸下回過頭瞪著我。
“這小子!”我倒忘了這茬了,“把紫慕弄哪去了?”
可是已經不會有回答了,玉笛少年早不知何處去了。
最終我還是沒有上前去追趕,因為我想明白了剛才那少年使用的術法譴歸術,也就是送他們回家的法術。憑紫慕的能力,不出半天自己又能飛回來。
“遣歸術。”霸下聽了我的解釋弄不明白了,“把他們送回去做什麼?這靈吃飽了撐的?”
“看上去他送走的都是些外來人口。”我微微笑道,“也就是說,他把那些外來湊熱鬧的大夫都給送走了。”
“看你表情好像一切在掌握中似的。”霸下不屑地瞟瞟我。
“當然。”我信心十足地回應,躺倒在了床榻上,“睡吧,咱明天去逮那小子。”
“某又沒說要逮他,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霸下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打了個哈欠睡了下去。
早上起床,隔壁鋪早已空蕩蕩,我下了樓,小二的眼神極其古怪,好像看了鬼一樣。
“怎麼了?”我問。
“昨天晚上發生了怪事,全客棧的人都不見了,你怎麼還在?”小二畏畏縮縮地說。
“有這回事?”我故作不知。
“嗯。”小二盯著我影子看了個仔仔細細,終於確認我不是鬼而放下心來,“你有沒聽到什麼動靜?”
“我睡得很香,什麼也沒聽到。可能是半夜有事走了吧,不會是什麼怪事的,你看我不好好的嗎?”
“也是。”小二搖頭晃腦、嘀嘀咕咕地走了。
出了客棧,我向路人打聽了去郡守府的路。
沿途更是留心了各大客棧,果不其然,其他客棧的人也幾乎不見了大半,而且全是從外地趕來的大夫們。
但即使昨晚那樣大的動靜,街道上的店鋪和小攤子依舊照常營業,並沒有受此事的影響。那玉笛少年做事也還算神不知鬼不覺。
買了兩張燒餅,一邊扯著吃一邊向前走,來到郡守府的時候,看到個老頭子在那來回走動,似乎十分焦急。
“你可算是來了。”我剛走府前,老頭子就迎麵撲來,那感覺就跟幾百年沒見了似的。
“你一直在等我?”我問。
“唉,大夫你不是來為我家小姐治病的嗎?”老頭子一副見了救命恩人的眼神,“說起來,今天大夫們都不見了的,昨天還聽說有很多不遠千裏而來。”
“可能都知難而退了。”我笑了笑,“畢竟你家小姐的病不好治,治不好多丟麵子。”
“大夫,你有把握治好我家小姐?”老頭子估計是個管家。
“醫家講究望聞問切,我沒見到你家小姐,恐怕還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故作專業。
“請問大夫貴姓?”管家問我。
“免貴姓賀。”我拱手回答。
“賀大夫一看就是高人。”管家笑眯眯地說。
“這個,算不上吧。”我謙虛道。
“不然,為什麼連醫藥箱也不用帶呢。”管家眼神一變,“看你就是個混子,竟敢到郡守府來撒野!給我拿下!”
左右站崗的士兵立刻威武的擁了上來。
“師父,你走得這麼匆忙,某都追不上你!”正待我準備跑路的時候,後麵傳來了霸下那熟悉的聲音,這小子來得正是時候。
他假裝摸了摸額頭的汗,把醫箱盒子打開,“應該沒漏什麼吧?”各種大夫需要的道具一應俱全。
“真是,跑這麼慢。”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往郡守府裏走。
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麼,神情緩和道:“大夫跟我來。”
“你不是說不來嗎?”我暗暗地問霸下。
“某隻是證明某不比你差!”霸下一副得意樣,“一切都在某的推斷之中,當然,你忘了你的醫藥箱,而某沒忘,證明你也不過爾爾。”
我一陣無語,隻得默默地向前走。
進到了一個房間,大概是小姐的閨房,散發著絲絲幽香,各種家具擺放倒是十分常見,也沒有什麼獨特之處。進了珠玉幔帳,裏麵是一個朱漆的床榻,被淺淺的紗帳遮擋了起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少女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