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造詣修為再是高深,若是沒有夏暮,殷尋陌隻會以為,一個人,一把劍,便是江湖,舍刀劍,泯恩仇,便是自由。
不管有沒有夏暮,江湖仍是江湖,夏暮原就以為,自己不過一陣煙霧,飄來散去了無痕跡,但有了夏暮,殷尋陌才明白,他根本不需要自由,願隻願,此情縱有逡巡苦,終不與她飄零散。
上卷
暮煙本迷離,何以尋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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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冬如此動人,正如傳言一樣。她站在這閃著幽光的殿中間,沒有惶恐,是心中的恨意令她無所畏懼。她是孟家的獨生女兒,榮寵的家世,脫俗的美貌,似錦的年華,她一定認為人世不會欺她。這樣的女人最期待什麼,永世不敗的****,忠貞不渝的****,她一定認為愛人不會負她,所以她才會這樣的悲憤。她才會找到這裏,來麵對這殿上的男人,她隻能找他,陌生沒有關係,惡名沒有關係,她甚至看不到他的真麵目,隻能感到金色的麵具下,那一雙細長的眼睛,向她射來寒冷但卻曖昧的目光,但隻要他願意幫她,而不是叫她隱忍,那他就是她需要的人。
“他一直都是在欺騙我,用他那套虛情假意,如今我孟家的武學精髓都被他悉數得了去,他卻帶著另一個女人背棄了我,他現在一定歡喜得很,從我這裏拿走的金銀,夠他揮霍一輩子的了。”她咬著牙說。孟青冬如此纖柔的女子,平日裏不遭一星半點的風雨,如今卻受了這麼大的情傷與羞辱,但她也隻有忍下,一切待到情仇得報的時候,再從長計議。
“那你想要我們做什麼?”男人的聲音鬼魅從容。
“我要拿回一塊祖傳的玉佩,其它金銀便算是我瞎了眼的教訓,但我爹已將孟家的武功傳授給他,我要討回來,還有他欺騙我的感情,我也要討回來。”不管一個女人以前有多麼溫柔,多麼可人,但隻要她為一件事下了狠心,那麼她能做到的程度,就定足以令人大吃一驚。
“你想怎麼討回來?”男人好奇地問。
“我要他死,既然他寧肯和一個花錢買來的女人在一起,那就讓他和那個賊女人死在一起。”
即便是狠毒,美人的狠毒,卻也是賞心悅目的。
男人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笑,“可他畢竟是你的丈夫,你們新婚尚不足一年,你當真要殺他?”
“莫非你們殺不了他?”
男人寬容地笑了,“我們零落堂隻要收了錢,必能達成心願,這點江湖信譽還是有的。若不是這樣,想必堂堂的孟小姐,也不會找到此處。可我擔心真是殺了他,到時候你又後悔了,那可就沒辦法了。”
她早已不是孟小姐了,他這麼稱呼她,令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冒出一句:“我不會後悔,也無需你擔心。”
他當然不擔心,就算孟青冬真的後悔了,又能怎麼樣呢?不要說她孟青冬,就算是她那赫赫有名的孟家,如今的江湖各家,又能拿他零落堂如何呢?所以她孟青冬敢找到這裏,勇氣可嘉。
“甚好。零落堂做事,定然不會叫人失望,一月之內,孟小姐便能得償所願。”
在眾星逐一殞滅之後,武林曾有過一段慘淡時期,紛爭混亂不斷,正邪之分竟也模糊不清。好在如今江湖後生中才人輩出,似乎又到了各家爭鳴的時候,隻是火候未到,終究也沒有哪一家更勝一籌。
青山旁、幽蘭穀的孟家,原本就為武學世家,孟清源苦學勤練幾十載,將近知命之年,終於得使孟家的武學在這亂世中有了一席之地,他所創的一套劍法,衝破了繁與簡的約束,已屬化境之成。可惜他一心向武,以致膝下人丁不旺,隻有一個女兒孟青冬,貌美傾城,但論武功,卻隻會花拳繡腿,實在不能得其所學,於是他便想招一個良婿,隻要聰慧踏實,便將這一身武學傳授於他。
如此千挑萬選出了一個叫辛如莫的男人,不僅父親孟清源賞識,女兒孟青冬也格外青睞。卻不想到頭來,這卻是個欺師、騙情的道貌岸然之人。
孟青冬要殺他,一是真的恨透了他,二是他的罪行父親還不知曉,她也是想先斬後奏,將這份苦痛與不幸,隱瞞一時是一時,隱瞞一點是一點,好讓父親少受些氣。
除了孟家,當今武林叫得上名頭的還有富甲一方的南邊林家,居北的李氏一族,和被稱作三世豪俠正氣的夏府。這四家都是各有所長,彼此之間亦敵亦友,相互牽製。
也正因為現今的江湖格局甚不明朗,才有了零落堂的出現。江湖中有太多身懷技藝之人,原本就在正邪之間,隻是飄零四處,各自闖蕩。零落堂這名字聽起來古怪,甚至有那麼一些不吉利,但零落四方,卻是事實,它原本就是一支不存在的力量,它的存在,隻是因為這個男人,零落堂的尹堂主,尹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