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往回去的路走,巷子裏見兩個丫頭在後門台階,一個伏在那裏靠著牆角困倦的昏昏欲睡,另一個倒機警的在下麵來回走動,觀察周圍的一舉一動,發現王夫人回來,立馬拍了拍醒懨懨欲睡的,自己徑直跑進園子裏,順手帶門別住,王夫人覺得心裏有鬼,還沒來得及喚她,已經一溜煙跑的沒有蹤影,這個還在揉眼睛睜開,兩個小廝猛地把她摁住,架到王夫人跟前,嚇得她魂不附體。王夫人問她在這裏光天白日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卻支支吾吾的不肯竟說,王夫人把她打得滿嘴裏冒血糊子,瞟了眼門內,才肯說是文塏在家裏。王夫人讓人把她綁住,上去敲門,喊了幾聲沒有人答應,自笑道:“稍稍小試已經讓你原形畢露,還裝什麼模樣?”剛要轉身離去,聽到開門聲音,文塏門縫裏探出頭來,慢慢的走出,笑著說:“怎麼現在就回來了?”“怕是回來的不是時候,壞了你的好事,再說,我要是個男人,想著為官做宰的仕途經濟學問,怎麼會青天白日的留在家裏?”王夫人冷笑相對,堵得文塏難堪。
“人呢?”王夫人進門後問道。
“哪裏有什麼人,不都在這裏?”文塏在身後回話說。
“別跟我裝糊塗,賣傻像,還不知道你?既然人來都來了,還送走幹什麼?你也是有老爺名聲,男子形象,怎麼連點責任膽量都沒沒有,盡作些偷偷摸摸的勾當?多少做兩件讓我對你刮目相看的事情。我偏偏又是一個婦道人家,哪裏輸給男人了?假若不是這樣,有你些許光景,早就做了尚書,起碼也是守土一方的將帥,看你猥猥瑣瑣的樣,也要拿出點精神氣魄,不要惹人家笑話!”
文塏氣憤兩個丫頭沒有把好風,又泄露了消息,王夫人見他在打罵她們兩個,悅言攙著夫人進了門,回頭又說:“打罵丫頭算是什麼本事?做人要有點骨氣,否則別說我這個婦人,就是同官的幕僚也都該瞧不起你。”說著王夫人大哭起來,捶胸頓足的聲淚俱下,哽咽說道:“這家裏要是沒有我,怕你們連討飯也趕不上日子。可憐我奔波操勞辛苦,你們卻這樣為難,冤枉我的心思,背地裏說我爭強霸道,野蠻無情,誰個能識別好歹,知道都是為了誰好?可憐我孤苦伶仃,卻不討人歡心,自己落得兩處不是……”“夫人不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你說的都在道理,我是應該好好想想,不辜負你的一番苦心,”文塏緊跟在後麵,端茶與王夫人吃,乖乖的不敢高聲說話,有所衝撞,一個勁的賠笑臉附和,盡量討好。“那塊地怎麼樣了?”王夫人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弄得文塏措手不及,感覺莫名奇妙,避開王夫人的目光回話說:“城外山水村落,偏遠貧瘠,收不了多少錢糧,對我們估計也沒什麼用處,我就還給大老爺了,讓他接管。”“你……”王夫人要再發作,氣的差點昏厥過去,拊掌哭鬧,文效一直在旁邊,哆哆嗦嗦的沒有說話,這時鬥膽鼓足勇氣說:“時勢如此,也不能怪父親不用心思,假如能有人抬舉,也一鳴驚人了,興許還是一飛衝天……”表現的顫顫巍巍,不敢抬頭看王夫人一眼。“大丈夫要有點擔當,自己沒本事別東拉西扯的怪別人!”沒等他把話說完,王夫人啐了一口,搶過話說。“你什麼時候,從哪兒來的,我怎麼沒看見?”國子監放學文效剛從外麵回來,見王夫人發話,心中害怕,躲在門後的角落裏不敢出聲說話。後人有感於此,略有詩曰: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
鵬程九萬裏,逐波順水流。
朝霞意未盡,晚照斜高樓。
“呸!”王夫人啐了一口罵道,“怎麼國子監都淪落成什麼樣子?那些老畜生整天教你的就是這些胡說八道,狗屁不通的理論?是能持家,能經世,還是能濟國呀?”王夫人走到文效麵前,二話沒說就給了他兩個大耳刮子,文效驚得像是電打了一樣。
“你也本是個能屈能伸男子漢,這樣的畏畏縮縮,以後還能指望你做什麼大事?看你們父子兩個的熊樣,簡直傷透了我的滿腹心腸。”王夫人指著文效再說道:“你也不曉得上進努力,知道你有什麼樣的好機會不知道?那可是你父親沒有的,你可要小心把握,別辜負了對你的一番苦心栽培!”說著王夫人讓人從外麵捉了一隻紅頂公雞進來,拉著文效都到院子裏去,把公雞撂給文效,說道:“眼睛睜大用心些,把它宰了,殺不了,今天的飯你也就別吃了,等我回來驗看!”“下人做的事情,他一個學生公子怎能做得了?”文塏在一邊勸說。“下不了狠心做不成人,要讓他知道世道艱難的道理,別淨瞎扯那些不著邊際的鬼道理,人活著就要爭一口氣息,不要以為茶飯是那麼好吃的!”王夫人掃了一眼文塏,“誰敢幫他,小心自己的皮肉!”轉身出院子要走,文塏問道:“夫人要到哪裏去?”王夫人笑著說去找文戡說話。“你去找他什麼事?”文塏不解的問道,“我都說了,那窮鄉僻壤的山水村落收不了多少錢糧,你還要做什麼?”王夫人皺了皺眉頭,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收不了許多錢糧,不妨我蓋一座別苑山莊,夏日裏去遊山玩水,也給你個藏身的好去處?”文塏心領神會,瞥了一眼王夫人,暗暗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