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宏懶洋洋倚在卡車駕駛室旁,微笑著和身邊經過的海關工作人員打招呼。
“什麼貨又讓章老板親自來?”
“章老板都是用的進口材料,怪不得現在房價這麼高。”
他笑嘻嘻答道:“沒辦法,外國人的東西質量就是好,不服不行。什麼時候想買房子找我,打折,沒說的。”他邊說邊微微抬了抬眼向對麵辦公樓看,此時陳曉輝一定躲在哪間辦公室看著下麵的一舉一動。
他娘的,拋頭露麵的事都是我做,你們躲在幕後反而拿大頭,這回讓你們竹籃打水一場空!想到這裏,他狠狠將香煙頭扔到地上,往地上啐了一口。任老可能對自己的行動有所察覺,上午突然打電話要求改變運貨路線和分貨地點,這在以前從未有過。為什麼這麼做?難道五丈崖有陷阱等自己鑽?或是自己身邊有任老的眼線?媽的,不管他,反正今天老子要反水,到時手下的人是忠是奸一眼便知。
幾個兄弟手上捧著厚厚一疊各種各樣的表格、證明,跑過來說:“老大,都辦好了。”
章天宏朝樓上深深看了一眼,躍上第一輛車,手一揮道:“弟兄們,出發!”十幾輛重型大卡車浩浩蕩蕩駛出大門。
看著漸漸遠去的車隊,陳曉輝掏出手機報告:“任老,出發了。”
“讓他們演戲吧,”任老說,“這個號碼從現在起銷號,以後有需要我會跟你聯係。”
“費鐵峰的事怎麼樣?”
“不知道,”任老淡淡說,“可能死了,無論是死是活再也與我們沒關係。”
車隊開出十幾分鍾來到三岔路口,章天宏讓司機停下來,看看表,接過身後保鏢手中的茶杯,悠悠喝著茶。後麵幾輛車上的兄弟紛紛跳下車到前麵來問原因。他慢騰騰下來,指著東南方向道:“你們隻管盯著那邊,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一個車隊從斜裏處開出來,整個車隊車輛的型號、數量、甚至外麵捆綁貨物的油布都與他們的一模一樣。為首一輛車經過時裏麵有人衝他們晃晃手,車隊迅速進入南三環。
章天宏看看他們,對手下道:“明白了嗎?他們就是我們,而真正的車隊兩條線路都不走,我們從這裏下去上金海東路。”說著他緊緊盯著幾個人的臉色,揣在兜裏的槍握得緊緊的,一旦有誰出現異常立刻出手殺了他。
出乎意料,幾個兄弟都露出會心的笑容,“老大,你真行!這趟買賣咱們做大了。”
也有人擔心問:“他們知道我們搞鬼會不會報複?”
看來是自己多疑了,章天宏拍拍他們說:“沒事,我都安排好了,聽我的沒錯,大家快上車,天黑前把事情搞定。”
跳上車他衝司機道:“上金海路。”卻見司機僵著不動,錯鍔之間一支手槍從後座抵住他的後腦勺,再看司機,也有一支槍頂著。
章天宏明白過來,原來真有內鬼,內鬼是自己的兩名保鏢小梁和小胡。
深深吸一口氣,他鎮定道:“做大哥的哪點對不住你們?”
小胡道:“你對我們很好,我們很感激你,但你現在這麼做是想把大家都拖下水,對所有人都沒好處。”
小梁道:“賈哥吩咐過,隻要你對任老忠心耿耿,啥事沒有,否則我們就要出麵製止。”
章天宏道:“車隊再下去幾十公裏就有船隊接應,貨一脫手,你們個個賬上都會多幾十萬,絕對比你們從姓賈的那邊拿得多。”
小胡搖頭道:“別騙我們,你根本是想一個人獨吞後溜之大吉,我查過帳,前幾天你已將集團內所有存款都轉移掉,駟城天宏公司隻剩下一個空殼。”
“你們想過沒有,大哥我到五丈崖絕對是死路一條,你們跟我的時間不算短,難道忍心逼著我送死?”
“抱歉,大哥,這是賈哥的指示,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賈哥說會給你一個好的安排。”
“呸!好安排,他自己都死在林誠手下,還替別人安排!”章天宏惡狠狠罵道。
小梁不為所動,衝司機道:“快開,上南三環。數到三你不動手我就斃了你,這裏不隻你會開車。”
司機臉色慘白地朝章天宏看了一眼,章天宏看著司機的眼睛,又朝刹車看了看,眨眨眼,深吸一口氣道:“聽他們的,性命要緊。”
兩名保鏢都笑起來,說:“還是大哥有大將風度。”
司機發動引擎,車子加速直上三環。開了十幾米陡然一個急刹車,車內幾個人失去重心身體向前傾,說時遲那時快,早有準備的章天宏在搖晃中亮出手槍,朝斜後方小胡的腦袋連開數槍,小胡應聲而亡。驚恐的小梁穩住身體舉槍時已被章天宏的槍口頂住咽喉,他急急道:“大哥別殺我,我是被逼的。”
章天宏獰笑道:“到地獄說給閻王聽吧。”說著扣動扳機。
“掉轉車頭,上金海路。”
金海路是駟城的老國道,十幾年前曾經繁華過,自從城市化高速推進,內二環、三環的建成通車後,這條公路默默無聞日益衰敗,隻有些逃避檢查、節省過路費的貨車從這裏過。路上行人車輛很少,車隊順順當當地直開了幾十公裏。
經過解放碼頭時,章天宏示意停車。幾艘大船整整齊齊停泊在岸邊,踏板已經搭好,上麵有人在衝岸上揮手打招呼。
他跳下車,遠遠地朝船上打個響指,隨即將後麵十幾個兄弟召集上來,指著停泊的船道:“所有人都上陣搭個手,在最短的時間裏運貨上去,你們也跟著一起上船,我們到陳家渡會合。”
有人問:“我們不回來了?家裏人怎麼辦?”
章天宏罵道:“榆木腦袋啊,大哥是為你們好,這趟買賣做下來那幫家夥會像瘋狗一樣找我們,有了錢,在外麵避避風頭有什麼不好?”
大夥兒露出會心的笑,“大哥真是為我們好,就是,有了錢哪兒不是家?沒說的,我們幹。”
章天宏轉過去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來兩個人,將車上兩小子抬下來扔到河裏,他媽的,敢玩我。”
河岸高處,一輛奧迪停在那兒。章天宏朝他們揮揮手道:“陳家渡見。”說著往上麵走去。他當然不會到陳家渡,而是自己開車以最快速度離開C城直接到一個早已安排好的藏身之處,換一個新的身份逍遙自在。這批貨所賣的錢也不可能分給這些沒心沒肝的手下,貨主直接把錢打到他的信用卡上。從此任老也好,公安、海關也好,誰都別想找到他。想到這裏,章天宏樂得差點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