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她可以想像得出林誠失去她音信後焦慮、不安、擔憂、急躁、苦悶的種種情況,可以想像出他將運用所有手段和方法尋找她的下落,他最終將會知道她隨家人來到上海,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事情的起因竟是由於兩人在一起時不慎引起的懷孕。
“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流產手術好了會立刻打電話給你,那時一切便會好起來。”她整天就這樣自我安慰地想。
流產手術後母親漸漸放鬆對她的看護,才得以溜出去打電話給林誠,可是呼了幾十遍都沒回音,心中頓時生出不安的感覺,硬著頭皮打到他家裏,接電話的是他的媽媽。
“請問你叫吳稚珺嗎?”
“是。”她緊張得說不出更多的話,預感到他家一定出了件大事。
果然,話筒裏聲音憂鬱而微有埋怨:“你到底去了哪兒,為什麼不及時和他聯係?他前些日子發了瘋似的找你,後來,痛苦灰心之下不知應聘到哪兒工作了,到現在我們連他的工作地址都不知道,也聯係不上。”
“我……他打過電話回家嗎?”
“沒有,我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話筒從手中慢慢滑落,吳稚珺無力地倚在牆壁上,又沿著牆癱坐在地。
林誠一定會認為她負心了,在逃避他,在遠離他,故而他選擇了遠走高飛,離開他傷心的地方。可憐她根本沒有任何說明和解釋的機會。
她父母親後來知道這一情況後反而認為這是好事,他們認為學校中的戀愛都是不成熟和幼稚的,而且這樣胥市不可能再有人知道這件事,他們終於能挺起腰杆回家了。雖然對吳稚珺來說,一切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回去前,母親逼著她做了處女膜修補術。男朋友離開了,女兒還要嫁人,她必須以處女之身迎接真正的婚姻。
回到胥市後,吳稚珺休整了好長時間才逐漸從過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正式走上工作崗位。在銀行前台服務了兩年後被調至機關業務部專門負責新業務營銷。工作使她日漸成熟和富有氣質。
第二年經父母介紹認識了一位在電信部門工作的小夥子,長得俊秀清朗,父母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某社會團體主要負責人,算是門當戶對。兩人見麵後覺得彼此合適便相處下去,兩年後正式結婚。兩個家庭合辦了盛大豪華的婚禮,儀式之隆重、社會名流出席人數之多,在胥市頗為轟動了一陣。
新婚之夜,當他笨拙地進入後,她下意識地皺眉呻吟幾下,一半是不適應,一半是想起不知身在何處的林誠。性愛後新郎有意無意看了潔白的床單,發現幾點殷紅後滿意地笑了。
他們都知道,這是幸福生活的基礎和保證。
現在吳稚珺已經成為一名業績出色的部門經理,同時是三歲孩子的母親。那段刻骨銘心的往事已在她腦海中慢慢沉積下來,成天隻想著工作、家庭、孩子,做不完的工作和做不完的家務,頑皮的孩子永遠有層出不窮的麻煩讓她頭疼。當然,每當三口之家幸福融融地逛街購物、出外旅行時偶爾也會想到林誠,心頭會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難道目前的這一切不正是當初和林誠努力追求的嗎?有時又會想:父母當初為自己做的一切難道沒有合理的一麵嗎?
時近中午,吳稚珺正仔細核對當月報表,電話鈴響起,隨手拿起道:“你好,業務部吳稚珺,請問你找誰?”
耳邊傳來一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珺珺,不要說話,隻聽我說。我是林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