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不響,卻仿佛敲在我們心上,藍真真滿臉驚恐地退到銅門邊,隨時準備逃出去,郭項龍端著火銃微微顫抖,我伸到腰間掏藏刀,哆嗦了半天都拔不出來。老董和阿誠到底經曆過大風大浪,兩人打了個手勢,一個拿黑驢蹄子一個拿桃木符從兩側圍上去。
大學時我和藍真真雖參加過多次挖掘古墓,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幾十個人進場,有大型挖掘設備和考古儀器,比建築工地還熱鬧,傳說中的炸屍、僵屍等等一概沒遇到過。阿誠幹上這一行後,偶爾趁酒興半真半假講過在古墓裏大鬥僵屍,從來隻當故事聽,沒當過真。
再看這尊石棺,棺身灰不溜秋,不知用哪種石材打製,中間似乎蘊含著某種礦物質,隱約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寒光。它安放的位置很奇怪,既沒有緊挨著山壁,周圍也沒有任何修飾或固定物,就那樣隨隨便便,孤零零斜臥在那兒,與四周精美絢爛的青銅器形成強烈反差,不協調中有種令人不安的悸動。
石棺自從發出一聲後再也沒了動靜,石窟裏隻有各人細微的氣息聲。
阿誠和老董慢慢靠近石棺,我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道:“別靠近!”
兩人停下來看著我。
“古蜀國有隨玉下葬的習慣,這兒全是青銅器,一塊玉沒有,絕對不是蠶叢的墓室!”我一口氣說,“再者古蜀國之前岷山一帶生活著一種叫戈基人的居民,生理特征是‘縱目,有尾’,風俗習慣是石棺葬,後來被羌人打敗,史書上也有記載‘石棺、槨為縱目人塚也’。”
老董點點頭:“有道理,可你不懂這一行的規矩,進了古墓就不允許對什麼地方不明白,否則它遲早會鬧出事情,我們必須麵對!”
說著他守在棺首,阿誠站在棺尾衝郭項龍做了個手勢,郭項龍深吸一口氣大步來到石棺正麵兩米處,左手持槍,嘴裏咬著藏刀,右手緩緩伸過去推棺蓋。
我們的心情緊張到極點,屏息看著他每一個細微動作。
手伸至半途,他好象被石棺上折射的碎光閃了一下,迷惑地眨眨眼,眼睛直勾勾盯在棺麵上,臉上表情越來越怪異。
這一刹那我突然想起個重要問題,來不及細想大吼一聲:“趴下!”
阿誠和老董一愣,不假思索直挺挺往地上一伏,幾乎是同時郭項龍驀地調轉槍口衝阿誠開了一槍:
“砰!”
火光幾乎貼著阿誠胸口閃過去,阿誠驚魂未定連忙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翻到我旁邊。
藍真真尖叫道:“你瘋了?!”
卻見郭項龍恍若換了個人,麵容猙獰,眼睛血紅,又殺氣騰騰朝老董開了一槍,方知沒填火藥,扔掉火銃持刀向我衝過來。我嚇得轉身就跑,被他一個飛撲按倒在地,左手揪住我的衣領,右手揮刀便刺。我拚命掙紮,無奈他的手堅如鋼鐵,又力大無比,左手壓得我氣都喘不過來。阿誠從側麵狠狠一撞,藏刀貼著我腦門紮在石頭上,火星四濺。老董也趕過來從背後偷襲,郭項龍撩起一腳將他踹到六七米之外,藍真真連忙把他扶起來。
阿誠氣喘籲籲問:“怎麼回事?”
我簡潔地說:“石棺有問題,他得了失心瘋。”
古蜀國傳說中蠶叢率領子民進軍岷山時,遭到戈基人的激烈抵抗,戈基人是一群天生異稟,習俗奇特的原始人,個個勇猛凶悍,疾跑如飛,擅長在山地叢林裏徒手捕捉野獸,當感覺自己不行時就主動躺進石棺等死。蠶叢連續打了幾個敗仗傷亡慘重,於是向天神祈禱——許多外國學者認為是外星人,天神便現身指點他找到一種能發光的石頭,戈基人看到石頭後神經錯亂,相互毆打殘殺,結果大敗,退出四川盆地。關於發光石頭到底是什麼眾說紛紜,持外星學說的外國學者解釋為生物武器,中國明清兩代史學家考證是一種巫術,殊不知確有其石。
看著狂性大發的郭項龍,我和阿誠均知別無退路,隻能放手一搏。郭項龍嘴裏“嗬嗬”叫個不停,張牙舞爪撲向阿誠,阿誠繞著篝火奔跑,郭項龍跟在後麵追了兩圈,突然轉過身體衝向我,我退到山壁下隨手撿隻青銅麵具扔過去,被他一拳擊飛,我接連不斷拿麵具砸過去,他大概不耐煩糾纏,竟然不躲不避任憑麵具打中額頭鮮血直流,搶先衝到正麵一掌劈在我頸椎上!
刹那間我體內象被抽空了血似的,一絲力氣都沒有,軟綿綿倒在地上,郭項龍向前踏了一步揮刀刺向我心口。老董持刀從斜後方猛刺郭項龍腰際,阿誠捧著一塊最大的麵具擋在我身上。郭項龍這廝到底是特種兵出身,身手果然了得,左手一把握住老董的手腕一捏一扭,老董“哎喲”一聲藏刀落地,一腳將麵具踢飛,正好打在阿誠胸口,阿誠踉蹌連退兩步,捂著心口直喘氣。正當我們陷入絕境之際,藍真真揮舞兩個火把衝過去。郭項龍歪著頭看看她,神色間有些猶豫,放開老董向後退了一步,接下來她做了件錯誤的事——
扔掉一個火把蹲下來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