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竹(四)(1 / 1)

(四)

然是聽慣了這種場麵話,尉遲雲城不以為然地道:“恩,我來了。”說完,大步流星地走到椅子前坐下。

見尉遲梁久久不說話,尉遲雲城一瞥他的臉色道:“這幾年來還過得好嗎?”

放下茶杯,輕歎道:“還好吧,習慣了就好。再怎麼也要為大局考慮啊!”

又是一陣無話,外麵的寒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尉遲雲城的身體已經挺不住這樣的寒氣了。

緩緩起身,盡量掩飾住臉上的不堪,微微行禮,道:“三叔您好生住著,雲城先回去了。”

尉遲梁並未應話,就在雲城要踏出門檻時,才淡淡道:“那個竹舞,你自己做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尉遲家的生死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間……”

微微一怔,雲城一時也不知怎麼回話了。輕微頷首,隨染九離開了寒舍。

尉遲雲城在尉遲梁那待的時間也不長,此時才剛到午時。太陽在前方照著,陽光灑上了雪原,似綻放的金色花朵。馬車獨行在雪原中,空中隻回蕩著清脆的馬蹄聲,白雪上留下了或深或淺的蹄痕。回府路上,馬車行得異常的慢,車裏,尉遲雲城似已經睡去,緊閉著雙眼,卻仍是一副沉思的神情。

染九頭一次看見尉遲雲城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輕輕歎了聲氣,輕揚馬鞭,馬兒頓時快了起來。馬蹄翻起雪下的黃土,所到之處登時黃沙飛揚。

很快,馬車便回到了京城。戲院裏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腔,青樓女子的嬌吟聲,酒家客人的豪爽吼聲,街邊小攤的叫賣聲,融合在京城這個花花世界中,襯得乾安府寂靜無比。

尉遲雲城從馬車上走下,徑直向府內走去。

厚厚的白雪鋪滿了整個府院,但在金光的照耀下仍是很耐看。

石階上,竹舞托在腮,然似乎是睡著了,眼睛微閉,長發在微風的吹拂下呈出陣陣波浪。

尉遲雲城站在竹舞前,麵不改色。終於,見竹舞身子有些顫抖了,才將她橫抱起。

一路上,竹舞睡得很安穩。然而就在雲城要將她放在床榻上時,竹舞突然抱緊了雲城,哭著鬧著喊道:“爹!娘!你們不要走!不要離開舞兒!舞兒好害怕!爹!娘……”

雲城不禁一愣,隨即卻又緊蹙眉頭,心中似是被針紮了一般疼痛。

無奈,竹舞緊緊揪著尉遲雲城的衣角,雲城也隻好一直陪著竹舞。一直到夜晚,竹舞的意識漸漸沉了,他才離開。

這是竹舞來到乾安府的第三個早晨。璀璨的陽光透過朦朧的晨霧,透過雪白的明窗,打在內室的地板上,閃閃發光。

待竹舞穿衣洗漱,走到正堂時,轉身一看,此刻尉遲雲城正站在府門口。

尉遲雲城穿著一身紫雲錦袍,一件墨黑風衣揚揚飛舞,腰間佩著一把鑲有白玉石的長劍,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然是感覺到尉遲雲城要離開,竹舞下意識地跑了出去。

未等她靠近,雲城擺手,輕笑著道:“在家等著我回來。”說罷,已踏上了馬車。染九揮著馬鞭,蹄聲遠去,消失在了府門口,消失在了京城,消失在了視線中。

竹舞愣在了原地。

等?

等什麼?

走後,乾安府又是一片寂靜。

竹舞回到了床榻上,雙手抱膝,靜靜地坐著。

屋外,雪又下了起來,飄落在屋簷上,禿枝上,荷塘邊。寒風搖著風鈴,聲音久久回蕩,似又給府中添了幾分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