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落日風景(4)(2 / 3)

出乎米薩婭意料的是,這位獸靈大帝穿著粗布的衣服,灰白的布衣上並沒有什麼華貴的金飾,他頭頂上的“王冠”也隻是用一頂白布纏出來的草原帽,僅僅是在正中鑲嵌了一顆藍色的小寶石;如果不是從他身上撲麵而來的衝天煞氣,實在很難讓人把眼前這個人與那威懾四方的特肯魔落聯係起來。

特肯魔落的長相在米薩婭看來和其他的獸靈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高顴骨之類的外貌是獸靈男子普遍的特征,不過他的鼻梁並不像其他獸靈男子那樣挺拔,而是有些塌,但特肯魔落麵貌的這一特點並沒有讓他顯得齷蹉,而是平添了一股狠戾的凶氣。核桃一般大的圓眼睛長在男人的臉上一般都會顯出滑稽之相,可是特肯魔落的大眼就像閃耀著的燈火,深琥珀色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特肯魔落那一腮的灰棕色的胡子並不顯眼,隻是稀稀落落地遮擋了一下他粗壯的脖子。

在米薩婭仰麵看向特肯魔落的同時,特肯魔落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膚色表明她是個純正的諾亞女人,那些哈裏蘭矮子的皮膚都是金麥色的;相貌端莊的諾亞人具有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諾亞女人也以成熟女性的知性魅力而著稱。而這個女人……真是美麗得不像話,即使她用塵土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卻仍是讓特肯魔落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神。

特肯魔落注意到了女人望向他的眼睛,他無聲地笑了笑,說:“諾亞的女人,你是不是在懷疑,懷疑眼前的這個獸靈是不是人們口口相傳的特肯魔落?我曾聽到過我的士兵彙報,那些哈裏蘭矮子傳言說……‘特肯魔落有著一整座小山那樣的身軀,每天都要殺三個人下酒才能填飽肚子,眼睛像是銅燈,嘴巴就好像山洞一樣……’諾亞的女人,你也是聽信了那些哈裏蘭矮子的謬言嗎?”特肯魔落的聲音並不大,卻是異常的有力,讓帳篷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特肯魔落說著,帳中的將士們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在哈裏洛帝國肅穆的朝堂上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事情。

米薩婭做出了一瞬驚訝的表情,說:“不,偉大的特肯魔落,我剛才還在想我會被抓到哪裏,會有怎樣的命運。”

特肯魔落饒有興趣地問:“你知道了我是誰,你也看清了我的樣子,你覺得你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呢?”

米薩婭萬分誠懇地說:“請大人在吃我的時候排在第一個吧!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被吃掉對於活人來說才是最大的折磨呢!”

金帳裏又是一陣大笑聲,特肯魔落也一起大笑了起來,他盯著米薩婭的眼睛說:“那好,明日大軍出征,正缺一個祭旗的,我看你就很合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特肯魔落眼中的殺氣使米薩婭毫不懷疑,這個特肯魔落是真的想要殺掉自己祭旗了。

自己百般掩飾卻在這位大帝的眼中刹那間就原形畢露,米薩婭此刻終於體會到他盛名廣傳的緣由了。

“謝大人恩典。”米薩婭回應道。她平靜的聲音裏沒有分毫戰栗。

米薩婭隻有一點說不出緣由的遺憾和失落,並沒有緊張、恐懼之類的情感流過她的心底,甚至……還有著那麼一點點期待?聽說人死的時候會看到他一生所度過的光影,那是冥界女神諾伊母親對她的孩子們的饋贈。米薩婭帶著那麼一點小小的希冀在想,她在最後一刻會看到什麼呢?她會帶著笑容投入冥界女神的懷抱嗎?她會流淚嗎?

座上的特肯魔落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身上的殺氣莫名其妙地變淡了。他冷哼了一聲,帶著幾分不明顯的怒氣說:“我要用哈裏蘭矮子的腦袋去獻給偉大的風神,而不是你這個諾亞女人。我的雪獅特魯普還缺一個給它擦洗的仆人,我看你就很合適,明天早晨你就去給它擦洗皮毛吧。”

雪獅是一種極為高傲的生物,身體的清理工作向來是由自己完成,偶爾有同類相互幫助,外人的觸碰被它們視為冒犯與挑釁,對於這樣的不友善行為,雪獅們選擇用尖銳的長牙和有力的利爪給對方留下慘痛的教訓。

生活在東大陸的人中不少都知道這一點,特肯魔落覺得容貌上就滿是優雅和睿智的女人是不會不知道這個小常識的。

可是那個女人卻一臉平淡地說:“我知道了。”

這讓特肯魔落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他想起了人類的詩人常用那些辭藻——超然物外、古井無波、雲淡風輕……到底哪個詞才是描寫這樣的一個女人的呢?沒有死亡前的恐懼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生死大計對於她來說似乎不過是一道隨手就可以做出來的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