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榿榿旁邊坐的是一個生麵孔,穿一件標識招搖的開司米,手腕上的鑽表比射燈還晃眼睛。顯然,他以為顧榿榿是周雪濤帶來的,便自以為風流倜儻地笑:“顧小姐是周雪濤的朋友?”
顧榿榿怔了一下,暗暗感歎這人的遲鈍,就事論事地點點頭。
“真是緣分,我也是!”說著故作瀟灑地朝顧榿榿一舉酒杯。
顧榿榿一口菜哽住,順手拿起酒杯。
生麵孔依舊自我感覺良好地放電:“我猜你一定是本地人,你長得很耐看,有種冰雪氣質!”
顧榿榿被這話雷得猝不及防,一口就嗆到。
魏遲優雅地抬手:“服務員,請給這位小姐換一杯酸奶。”
此處的服務員是何等眼色,立即端上酸奶,輕聲詢問:“小姐,紅酒要撤下嗎?”
顧榿榿抬頭看魏遲,這是她席間第一次敢抬起眼看他。隻見他似乎很疲倦地靠在椅背裏,微斂著眼,抽著一支煙。顧榿榿禁不住皺眉。
魏遲並不看她,隻是輕輕磕了磕煙灰,然後低沉地說:“聽話。”
簡單的兩個字不知怎麼繞過他的舌尖再從他的薄唇吐出卻分外繾綣,氣氛立刻曖昧起來。
顧榿榿歎氣:“撤走吧。”
餐桌上的關係頃刻間大洗牌,再次陷入詭異的膠著。
這群人的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刷刷地在他們之間來回地掃。如此一來顧榿榿反而放開了,大大方方地吃了起來,還舉手叫服務員:“麻煩再來一份麻醬!”
飯後,顧榿榿跟著大家往外走。之前凍得太厲害,剛才又一口氣吃了那麼多的涮羊肉,隻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兒頭重腳輕的。羽絨服實在太長,盤旋的大樓梯走下來,一個踉蹌,似乎要摔倒了,就聽得“榿榿小心”,然後手臂被人牢牢扶住。
她僵硬地轉頭,幾乎能聽見自己的頸椎咯咯作響的聲音。
丁少楠低頭看她,大堂華貴的水晶吊燈映照下,眸子裏晶瑩璀璨,流轉著絲絲欣喜的光。
顧榿榿有些尷尬地掙開丁少楠的手,閉了一下眼睛,直著聲音說:“你不要誤會。”
沒頭沒腦的,不過當看到顧榿榿脖子上一空,丁少楠卻眉頭一顫,眼裏的光華瞬間熄滅。
顧榿榿知道他明白了。雖然有些不忍心,但是,她實在不想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於是狠狠心重複:“你不要誤會,我隻是……來告別。”
剛剛還光彩瀲灩的鳳眸裏,終於,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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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榿榿轉身,看見其餘人都已站在大廳裏,正目光不定地仰頭看著停留在樓梯上的二人,隻有魏遲背對著他們站在大門口吸煙。今晚他一直在不停地吸煙。
心裏輕歎,扶著樓梯扶手小心翼翼地走下來。
周雪濤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走。一時間大家都心思各異地站在大廳中間,誰也不動。
然後魏遲撚滅了煙,冷著臉,霸氣地大步走過來,一把拉過人群中的顧榿榿,扭頭就走。
顧榿榿壓住湧上嘴邊的輕呼,一路幾乎小跑著跟在疾步的魏遲後麵,直至被他甩上了車。
外麵實在太冷,車一時打不著火,魏遲暴怒,使勁地捶了一下方向盤。
顧榿榿嚇了一跳,緊緊地貼著車門,像是做好隨時跳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