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頭也不用管龍翔愛聽不愛聽,他已經自顧自的講了起來,眼望浩淼的大海,天上一片燦爛霞光,思緒又飛回到五十年前,那個炮火紛飛的年代,緬甸的雨季要有半年之久,他清楚地記得,踏入野人山的那天傍晚也像現在一樣,漫天的絢麗霞光,可是誰能知道,從進入野人山的第二天起,那就是長待一個月的漫長雨季。
海老頭看了看龍翔,見他在認真地聽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小珊瑚也睡醒了覺,從船艙裏跑出來,坐在龍翔的身邊。這孩子身世可憐,一向孤僻,但不知為什麼,卻對龍翔特別親熱,好像是遇到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一樣。其實,這也並不奇怪,小珊瑚自幼被人遺棄,心靈受到創傷,幼小的心靈裏有很深的自卑情緒,可是那天見到龍翔,他奄奄一息,性命不保,居然比自己還要可憐,幼小的童心心底純潔,仿佛同病相憐一般,將兩個人的距離拉近。
海老頭繼續道:“我們誰也沒想到在野人山裏一轉悠就是一個多月,由於事先沒有做好必要的準備,糧食很快就吃光了,可怕的是野人山裏的很多植物根本不能吃,都帶有毒性。最讓人膽寒的是山裏的瘴氣和神出鬼沒的毒蛇,蟲蟻。一個好好的人,暈倒在草地上,也就一個鍾頭就會被啃成一堆白骨。”
小珊瑚嚇得一縮頭,伸了伸舌頭。龍翔握著她的手,說道:“海爺爺說的是真的,那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小珊瑚:“爺爺,你為什麼要去那樣的地方?”
海老頭:“那裏有日本人,我們必須消滅他們。”說著,他將身上的衣襟一掀,隻見肚子和後背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疤,一個圈套一個圈,都呈現焦黑的顏色。
海老頭道:“這就是被野人山的螞蝗咬的。也不記得是走到那一天,我實在太累了,就躺在毛毯上睡著了,對到一半,被我的警衛員給打醒了。我醒來一看,嚇了我一跳,你猜怎麼樣?”
小珊瑚驚訝道:“怎麼了?”
海老頭哈哈大笑:“我睡的太沉了,他娘的大螞蝗叮了我一身,好多螞蝗的腦袋都鑽進了我的肉裏。螞蝗叮人是不能用手扯的,一旦螞蝗斷了,還會繼續向肉裏鑽。我將心一橫,讓警衛員點起火把,把我的前心後背一頓燒,螞蝗是被燒死了,我的身子也成這樣了。”
小珊瑚眨巴著靈動的小眼睛,說道:“爺爺你真厲害!”
海老頭:“厲害個屁,眼看就要走出野人山的時候,我給毒蛇給咬了。”
小珊瑚:“就是咬叔叔那種嗎?”
海老頭點頭道:“差不多,我想這下我死定了,蛇毒散發的很快,我的臉不到半天就變得黑漆漆的。那個時候,誰也管不了誰?得病十有八九是要死在山裏,別說我是個團長,就是那些帶銜將軍,不知道死了多少。後來,我的幾個警衛員就一起抬著我走,他們對蛇毒一點辦法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把我丟下。”說著,海老頭長歎一聲,仰望天空,喃喃自語道:“都是一幫好兄弟。可惜都已經不在了。”
小珊瑚急於知道後來的事,催促海老頭繼續快說。
海老頭道:“當時,我們已經走到了野人山的邊界了,再走幾天就能到達印度。這時,我們遇到了一個在山裏修苦行印度僧人,他見我被毒蛇咬傷,昏迷不醒,馬上就要不行了,就告訴我的警衛員一個偏方,可以治療蛇毒。”
話說到此,龍翔看了看海老頭,終於明白他繞了這麼大的彎子的意圖,原來他知道治療蛇毒的方法。直說不就行了嗎?何必要說的這麼多。
海老頭不看龍翔,罵道:“他娘的,在野人山裏都像個人了,就是個野人。我當時一聽那個偏方,我就想,我就是死了,我也不用。最後,我那幾個警衛員把我的手腳捆上,給我強行地用了,我把他們的祖宗八代都罵了個遍,但是我確實好了。”
龍翔坐起身,後背靠著船舷,艱難地笑了笑道:“前輩的苦心,我知道。”
海老頭點點頭:“後來我想,其實人的身體本身就有抵禦毒物的能力,人中毒之後,人體的免疫係統就會自動產生抵禦毒物的物質。那個印度僧人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龍翔苦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你是不是說讓我喝自己的尿?這個辦法我在有關遠征軍的資料上看過,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海老頭道:“當然是真的。當時進入野人山的人,很多人就是這麼治好的自己的病。”
小珊瑚吃驚地聽著他們的對話,驚訝地伸出了舌頭,後來幹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嘟囔道:“髒死了,你們說的都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