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我即是乾,亦是坤,身化乾坤,神遊太虛,無我無處,萬象歸一,皆為虛無”,在青光盡數埋入歐陽不悔眉心那一瞬,一陣頭昏腦脹緊隨而來,頃刻間大量信息融入,腦海內清晰可聞梵音陣陣,如誦經朗文入耳,若是粗略聽之,約摸像是雜亂無章的經文,倘若凝神細辨,不難知不過是千篇一律,均由一句組成,赫然正是虛無道人剛一出現所言之語。
隨著梵唱之音響起,歐陽不悔所處浩瀚宇宙一陣扭曲,幻化作另一方空間,漆黑如墨,貨真價實所謂的伸手不見五指,歐陽不悔煢煢孑立,身影挺拔孤然,死寂無疑,仿若落針可聞,四周浩無煙海,唯有冷風凜冽,陰氣懾人,寒氣刺骨,歐陽不悔一個哆嗦,抖擻精神,這驟然劇變,神思尚還恍惚不過,空間忽而再變。
映入眼簾之景,竟是一番令人流連忘返的世外桃源,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鶯歌燕舞,雀鳴鳥唳,又帶清流急湍,縷縷淌洋,殊不知適才暗如蠻荒的空間,亦可幻化出如此人間仙境,二者顯然尤為格格不入,此別有洞天,清澈如透的溪水緩緩流淌,水麵上,飄著縷縷輕煙,流水之中,不時遊過些許魚群。恰是令人心曠神怡。
但歐陽不悔並未令此意境而有所吸引,隻因此刻,在其身前十餘步外,一道曼妙身影嬌軀姿立,身著彩顏紗衣配綾羅綢緞,青絲三千隨風飄逸,不失高貴典雅,清妝秀麗,珠冠寶簪,身姿出凡,纖塵不染。
歐陽不悔望著眼前女子,愣愣出神,雖看不清女子臉龐,卻有一抹親切感自內心由內而外悠然生出,隻因那女子方才出現,便娓娓道來,語氣中蘊含憐憫與痛楚,“不悔,孩兒。”
女子直呼“不悔”二字,字字飽含愛惜之意,更是“孩兒”一詞吐出,遮不住心中無奈與不舍,寥寥二詞四字,縈繞歐陽不悔耳畔,即陌生而又渴望,曾幾何時,這道身影深深的烙印在其腦海之內,卻因時光蹉跎,時過境遷,使的她漸漸淡去,依稀僅存一道輪廓。
可正是這道輪廓,此刻出現之時,牽動了歐陽不悔自內心深處的思念,顫動了歐陽不悔的心神,使他不禁潸然淚下,不由自主的咬著雙唇:“母親。”
“你身負凶煞戾氣,族人留你不得,正道之人對宗門嗤之以鼻,可憐我孩兒,你……”,女子憤憫開口,隻是言語未畢,身影化作點點星光,僅存依稀輪廓倒映於歐陽不悔雙眸中,歐陽不悔哪還聽得進隻言片語,放身逐去,臨近女子身前,張手欲抱,點點星光早已隨風飄散,融入天地之間。
歐陽不悔作著懷抱當作,凝望著繚繞身旁似不願離去的熒光點點,淚水順頰流下,凝至顎尖,巧然滴落,落地處,清靈叮咚,蕩起一波漣漪,蕩化了思親更濃,蕩碎了空間。
美景逝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方境景,歐陽不悔陡然一凝神,自己站立之地,身後乃是一穀萬丈深淵,穀風嗖嗖,罡利冷冽,吹其衣發鼓動。
於歐陽不悔身前,赫然站立這一道黑色身影,一襲黑銀戰鎧堅不可摧,配蓋披風無風自動,腰間係有一柄長劍,墨發披肩,兩道劍眉之下一雙銳目炯炯有神,神色剛毅間不怒自威,威風凜凜,大氣凜然。
歐陽不悔望著這名男子,腦海處頓時浮現一道模糊輪廓,咋眼一看,與身前男子截然無異,歐陽不悔內心起伏,緣由這道輪廓,埋藏於其心裏至今,不時憶起時,疑惑之中帶來一絲惆悵,卻不知輪廓之主,與其有著血濃於水,縱使劍鋒再利欲斷斬,亦不動它絲毫的關係。歐陽不悔心神顫抖,言語也支吾起來,“你…你是……父親。”
“哼”,那男子冷喝一聲,語氣淩厲肅然,剛正不阿,“我歐陽昊天躋身正道領袖,以匡盈正派,天下蒼生為己任,一生馬革裹屍,馳騁疆場,斬妖無數,天下何人不敬佩,未曾想天意弄人,竟生出你如此孽子,我族臉麵何存。”
“與其留你於世,日後為禍人間,倒不如今日將你屠殺於此,以絕後患”,言語道斷間,男子祭出腰間長劍,劍芒寒意側漏,青光大作,男子持劍舉起,朝著歐陽不悔砍伐將下。
這劍斬落,帶有撕破萬物之靈之勢,硬生生於空間之中劃出一道裂口,裂口劇然擴大,現出其內另一方境界,取代了歐陽不悔所處之地。歐陽不悔放眼望去,如少時離家老時歸,此地,便是龍首山脈前,昔日與慕青杉於此地義結之處,那處斷崖。
歐陽不悔獨立斷崖邊,昔日結拜一幕曆曆在目,放眼眺望群山,驀然身後一道久違之聲傳來,“未曾想許久未見,你依舊此番墮落。”
歐陽不悔順聲回頭,那說話之人,一襲華衣金線繡繪,儒雅別致,容貌俊朗,身材挺拔,予人一副學識淵博之狀,盤發插有玉簪一支,其手中持著一把折扇,扇紙攤開,輕墨繪著春花秋葉,山居隱土,酷似名門貴族子弟。見此少年已然是故友重逢,此人,除了慕青杉,還會是誰?歐陽不悔一陣欣喜,“慕兄,好久不見,聽聞你晉升內院弟子,可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