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三回來的時候,三姨太已經逝去一年。十歲的三三,還不明白什麼叫做死亡,不過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她娘了。她常常去棱心院,耳朵貼著那麵牆,她聽下人說,她娘經常對著那麵牆,跟她說話。她想讓牆告訴她,娘究竟跟她說什麼了?
十歲的三三,是個異常沉默寡言的孩子,從小在心門庵長大的她,身邊都是些話很少的師傅,再加上佛門本來就是清靜之地,所以三三也有了安靜的性子。缺少親人和同齡人的陪伴的她,喜怒哀樂都是自己消化,所以漸漸有些孤僻。
回家後,最先發現這個問題的是大太太。她立馬跑到羅老爺那裏:“老爺,三三這孩子性格有點孤僻,跟她待在一起,讓人慎得慌。不管你說什麼,說多久,她都是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也不講話,而且聽下人說,她有時間就會跑去棱心院去,不知道幹些什麼。”
“嗯,我知道了。”羅老爺冷冷地說道,轉身進了書房。大太太自覺無趣,便回自己的房去了。
當天晚飯過後,羅老爺便把三三叫到了書房。
“三三,在家可還適應?”
“嗯。”
“三三,你怪爹嗎?”
“三三不怪。”
聽到這,羅老爺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三三,心裏有些奇怪。雖然自己心裏是不希望她怪的,但她心裏真說出不怪,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也許是小孩子真的還不懂什麼吧,罷了,就算她懂什麼,以後等她知道真相後,自己也就明白自己的苦衷。
“那你下去吧,有什麼需要,就跟你大娘說。”
“嗯,爹,女兒告退。”
其實在三三的世界了,永遠隻有現存的結果。至於那些過程,現在的她,她考證不了,也不想去考證。娘怎麼死的?過程重要嗎?重要的是結果,她現在沒有娘了。當然這些悲傷的情緒和眼淚,三三隻有躲在被窩裏才能肆無忌憚地宣泄,
有別人在的時候,她隻能臉上若無其事。至於心裏,那塊別人看不到地方,早已洪水泛濫。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在平日裏,三三每天早上去給羅老爺和大太太請安。每天學習刺繡和讀書。羅老爺因為隻有她這一個女兒,所以對她要求有些高。在羅老爺的心裏,是希望以後三三能繼承家業的。而三三無疑是聰明的,繡娘和夫子不止一次地公開誇獎過她。羅老爺對三三很滿意,至於三三的性子,羅老爺想,也許還是因為她娘吧,姑且過些時日,也許三三就不會這樣了。
也許就是羅老爺的放任,三三越發地難以釋懷,難以忘記。忙的時候還好,沒時間去想。可是閑的時候,這種對娘的思念就變得越來越濃厚,三三還是經常去棱心院,貼著牆壁聽,一聽就是一下午。三三越來越沉默,她就像羅府裏最孤獨蕩漾的靈魂,在晚上無人的時候,漫無目的在羅府飄蕩。
有好幾次,下人看見了都被嚇昏過去。羅府裏有鬼魂的事也被漸漸傳了出去,羅老爺曾派人李管家調查過幾次,知道結果後,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讓李管家警告下人不能再討論,不過這種鬼怪神論的事情,往往越禁止,越會瘋傳,久而久之,整個青桉城都知道了,羅府有鬼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