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房子賣了吧,聽媽的話,別弄那不省心的事兒。十年貸款,你知道十年之內你們家,咱們家會發生什麼事呀?到時候亂成一鍋粥,那房子到底算誰的呀?”
“什麼呀,我們同事還有貸二十年的呢,這叫提前享受高尚人居。國家黃不了,我這貸款的事兒就黃不了,那房子早晚會真正屬於我。有什麼好亂的?”
周秀英見兒子沒領會到她的真正意思,索性直說,“那我就把話說開了吧。你整這房子又貸款又借債的,房照還要在銀行扣十年。這是你們倆的共有財產是不是?我老太太也懂這個,你二姐都給我講明白了。可是,剛才向晚還說了,明年懷不上孩子就離婚。如果她真的懷不上孩子呢?如果真離了婚,這房子,債務,貸款都算誰的呀?咋分?那不是亂套了嗎?”
“媽,誰說我們要離婚了呀?向晚就是隨便說說的。”沈民浩撫了撫媳婦的肩,“她是覺得沒生孩子對不起咱家,才那麼說的。我怎麼可能離婚呢?再說了,生不出來孩子也不光是她一個人的事兒呀,我也得負一半的責任不是?房子買了就不能賣,賣也不合適。我得好好把它裝上,然後和向晚好好在裏麵住上一輩子。沒準兒我們住進新房就能懷上孩子呢,你說是不是呀向晚?”
向晚鐵青著臉,低頭不語。周秀英就看不慣這個媳婦動不動就一聲不響的悶葫蘆樣子,啥都讓自己兒子出頭,背後使壞兒。就開口說道,“我也把話說明白了,早先我也說過,沒有孫子我堅決不能接受。要是我兒子有病我也就認了,可是我兒子沒病,這話就得說道說道。我再給你們一年時間,三十歲的時候向晚還沒懷上,你們就得離婚。這可不是我不講理,不通人情,就算打官司,我老太太也不會輸。不能給我沈家繼承香火的女人,就得離開沈家。”
向晚渾身微微顫抖著,緊攥的手心裏已經是一層冷汗。關於生孩子的問題也經常在團聚的時候被提起,但是從來沒這麼劍拔駑張過。這是怎麼了?婆婆為什麼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了驅趕自己的話?兩個大姑姐和姐夫為什麼會是那樣冷眼旁觀的態度?甚至沈民潔還很是有煽風點火之意?
“停,這個話題打住啊,”沈民浩也發現了事態的嚴重,舉手做個停止的姿勢,“我帶向晚回來,可是為了和父母姐妹們開心團聚的。別傷了我的心。都消停吃餃子吧。離什麼離?我還沒過夠呢。”
周秀英果然沒再繼續,接著吃餃子。她說這話是給向晚聽的,起到了作用就好。她可不想讓寶貝兒子傷心。
向晚如何能再咽得下去一口?但沈民浩把幾個餃子夾到了她碗裏,
“多吃點兒,那頓還得下午呢,吃完飯陪媽打麻將。”他說。
向晚覺得她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當尊嚴被完全剝奪,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她不能再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了,她必須走。雖然打定了主意,但她還是忍到了大家把這頓飯吃完,她還得給丈夫留麵子,畢竟他還愛著她。
周秀英和兩個女兒坐上了麻將桌,向晚默默地在廚房把盤碗刷幹淨,悄悄地開了後門出去,一路狂奔,來到公路上,坐上了回城的大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