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6章我的成長經曆一顆失去的心(1 / 2)

到了這個年紀,是該寫點什麼的時候了。先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艾麗,1979年出生,屬羊,很多媽媽不喜歡把自己的孩子生在羊年,但我媽媽不講究這些。我們家是知識分子家庭,爸爸是在報社工作的,但他卻是一名名副其實的能工巧匠。那個年代他能組裝出一台黑白電視機,能用木板做一個書櫃,還會做真皮沙發。媽媽是一名中學老師。我不敢說自己有什麼特異功能,隻是和別人略有不同。那年我10歲,和別的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一樣,我紮著兩個羊角辮兒,衣著粉紅色的小紗裙,背著小書包,一蹦一跳的上學去了。每天上學放學,媽媽接,爸爸接……後來變成了媽媽接,媽媽接……那一年因意外爸爸突然去世了。10歲的我還有些懵懂,對爸爸的過世很難過,但沒那麼多想法,隻是覺得再也見不到爸爸了,沒辦法跟爸爸說話了,沒辦法讓爸爸再抱抱我了,他原本那麼有力的手,如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而媽媽想的不是這些,媽媽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她有穩定的收入,有自己的房子,但是她還是感到很迷茫很害怕,她天天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除了上班,她很害怕孤獨和空蕩蕩的房子。我現在理解她當時的想法,應該是要不要再婚和如何一個人撐起這個家?尤其是這一切來的如此突然,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話說這幾天,七大姑八大姨還有街坊鄰居們都來了,她們人人都拎著燒紙來問候。此時我聽說要守靈三天,我很開心,因為還可以跟爸爸多待三天。下葬那天,紙做的童男童女,引路馬,紙房子,紙花盆,金山銀山,花圈,被火燒的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伴隨這響聲的還有哭聲,喇叭還吹著的哀樂聲,一時間混合了世間所有的悲音,真的好悲哀啊!結束了這一切,家裏恢複了平靜,這一靜反而又恍了我們一下,感覺格外孤獨和難過。

到了夜晚,我和媽媽一起入睡了,夏季的夜晚很悶靜,開著窗能聽見蛐蛐兒的叫聲此起彼伏,我睡不著,想念爸爸,思念的情緒充斥著我,小小年紀第一次失眠了!也許是因為過早的承擔了痛苦,體驗了孤獨與憂慮,所以成熟與淡定一點一點在我體內生根發芽了。蛐蛐兒的叫聲越來越清晰,讓人心煩,這時耳邊傳來了輕輕的樂曲聲,很隱蔽,我使勁聽,確實有,若隱若現的。我覺得樂曲聲好熟悉,我想起來了,這曲子……,我一驚,如彈簧般坐了起來,麵如死灰,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這曲子不正是白天的哀樂嗎!?雖然看不見什麼,但是能感覺到一支超小的車馬隊伍從我家一麵牆的牆角處經過,我仔細聽著,大約半個小時後,聲音更小了些,同時我也乏了,也適應了剛才的恐懼,倒下不久便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家裏一切如故,我沒有再蹦蹦跳跳的去上學,而是慢悠悠的也不知怎麼走的路,就到了學校。班級的同學們都很好,大家沒有過多的打擾我的思緒,就這樣,平靜的一天過去了。我回到家吃了人生第一次不知味道的飯,呆呆的吃完了飯,寫了會兒作業,裝好書包,就睡覺了,這一覺昏昏沉沉的,卻還是睡不著,就閉著眼睛,因為心裏有好多疑問,想問問媽媽以後怎麼辦?我竟然已經開始操心起自己和這個家了!我還想問問爸爸,你說好的陪我學習呢?你的身影在哪?你說好的今年生日要給我特別的驚喜,究竟是什麼呢?你說好的期末出席我的家長會,怎麼辦呢?好多現在看來幼稚的問題,此刻正侵襲著我的大腦,讓我進入了無解的漩渦!這種痛苦與掙紮總會在晚上出現,在晚上也會有格外的無助感。漆黑的夜,悠悠的蛐蛐兒叫聲,悶濕的空氣,無解的漩渦,一起把我攪拌不停,周而複始。就在我精神快要崩潰時,那哀樂聲又來了!這回我沒有害怕,而是渴望搞清楚聲音的出處,我下床來到窗邊,探頭看看外麵,什麼也看不見,又蹲在牆角使勁看使勁聽,可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瘋了嗎?!我突然想到媽媽,趕緊到床上推醒媽媽,“媽媽,你聽到樂曲聲了嗎?”媽媽迷迷糊糊的說“沒有。”我刹時絕望了!隻有我能聽見,怎麼回事?幻覺吧!第二天天一亮,我把這事告訴了媽媽,媽媽有點憂傷的看著我,但還是克製了情緒,鼓勵我說:“你這幾天哀樂聽多了,才會有幻聽,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媽媽的話讓我將信將疑,我沒有再過多去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大踏步上學去了。學校裏很枯燥,同學們一如既往的認真聽課,筆在作業本上記錄著,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放學時間到了,我回到家,吃過晚飯,寫完作業,看了一集動畫片,驀地心情好了很多,也不知為什麼。“睡覺吧,麼麗(方言麼:我的)。”我聽見媽媽這樣喚我,我就知道她今天心情也不錯。我應了聲:“好。”我和媽媽躺在一起,我偷偷的想,爸爸不在也有好處,至少我可以和媽媽永遠睡一起了,不然我還得自己睡自己小床。腦袋一沾枕頭,馬上憂傷感襲來,兩行滾燙的淚水悄然流下,令自己防不勝防。我沒哭出聲,而是把眼淚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此時哀樂聲又響起了,我不聽了,也不想了,隻管睡,心裏其實很期待爸爸能出現在床頭,再陪陪我,所以根本沒有了恐懼,哀樂完全變成希望的出現,就這樣我進入了夢鄉。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的天空是暗紫色的,沒太陽,也沒有月亮,我看見一條寬敞的土路,土路兩邊都是山,這裏很荒蕪,往前走,有很多人正在急急匆匆的趕路,忽然看見了爸爸也在那裏趕路,我急忙跑過去跟爸爸一起走,走著走著,天空中的紫色出現了變化,變得更黑更暗了,突然一條巨大的怪獸出現在天空,它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怕極了。怪獸如蛇一般的舞動,如龍一般的翻滾,我不知它到底是什麼,不知它想幹什麼,難道是要吃了我們?再看所有的人還是急急的走著,我就納悶了,一貫愛邊走邊嘮嗑的中國人,此時一個個都一點聲沒有,仿佛一群啞巴在趕路。這時爸爸已經落後了,離那群人很遠了,我就聽爸爸說,“那是龍,我需要鬥龍才能過這關口。”“怎麼鬥?”“我需要梅花鹿。”我睜開眼,已是早晨,今天是周日真應該睡個懶覺,可想起了夢中跟爸爸那段對話,再也沒有睡意,我思考著怎麼能弄到梅花鹿?我想到了好主意,我拿出一張紙,在上麵畫起了梅花鹿,我不知疲倦的畫著,畫了好多張紙,每張紙畫了10隻,我們這些紙張收好,準備爸爸頭七的時候燒給他。很快到了燒頭七的日子,家裏又來了好多人,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燒頭七有很多講究,燒的東西必須是那邊日常能用的上的,比如紙房子,紙電視等等,我把梅花鹿的事告訴了媽媽,讓她一起拿去燒掉,媽媽拿過梅花鹿,隨著燒紙一起燒掉了。當梅花鹿完全燒沒時,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旋風,在我身邊呼的一下刮過去,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轉動了一下,好像一群洶湧奔跑的鹿群從我身邊飛速經過,那氣流把我頂開了一樣。別人也感覺到了那風,都說是爸爸在那邊收到紙錢了和東西了。我楞在那裏,因為我不僅是感覺到了,確確實實也看到了龐大的鹿群經過,隻不過我看到的是透明的鹿群,沒有色彩,沒有清晰輪廓,就像吹出的泡泡一樣,透明的,知道泡泡是圓的。我被自己的眼睛嚇到了,是不是我看錯了,還是真的?我問站在一旁的媽媽:“媽媽,你有沒有看到鹿群經過?透明的那種?”媽媽說:“你這幾天太累了,人在累的時候會有幻覺產生,那都不是真的。”這次我沒有半信半疑,因為我很明確我的確看見了,別問我為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該跟誰說!我既害怕又坦然,我害怕以後會常看到種奇怪的東西,而我自己又不能理解,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我又坦然,因為我覺得爸爸沒有真正的離開,至少現在沒有,我還能捕捉到他的氣息,他不會害我。燒七之後,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飯,很多貢品擺在爸爸遺像前。我想起老人們說過,小孩有通靈眼,能看到遺像中的人吃貢品。我努力看著爸爸的遺像,可什麼都看不出來,遺像還是在那靜靜的放著,貢品也一動未動。家裏這頓飯很快吃完了,大家都散去了,我幫媽媽收拾著桌子。媽媽沒有以前話多了,也不愛笑了,我也一樣,我很久沒笑了,真笑不出來,臉上肌肉僵硬著,從心理上說,我覺得笑有種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