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黎叔兒、胖子我們仨能成為師徒,除了機緣巧合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爺仨都有一股子隻要認準了、就敢一條道跑到黑、誰說都不好使的二杆子勁兒,東北話叫虎逼,北京話叫一根筋兒。
當下,我們師徒三人計議妥當,決定說幹就幹,晚上就先去海曼村踩踩點兒,熟悉一下環境先。
“對了,叔兒,那個女鬼咋辦啊,您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是不是先將她放倒聚魂缽裏養起來啊,要不在傷了靈魄,我們也對不起人家不是。”胖子冷丁想起那女鬼的骨灰壇還沒處理呢,就向黎叔兒討教道。
“嗯,嗯……”黎叔兒手摸下巴尋思了一會兒,看向我們倆,眼神極為古怪地一笑:“那啥,你們把那女鬼放出來,叔兒我跟她盤盤道,嗬嗬”
我和胖子一見黎叔兒那一臉猥瑣的表情,就知道這老梆菜指不定又打什麼壞主意呢,遂心領神會地一點頭兒,也不說破,起身將那骨灰壇捧到了黎叔兒跟前。
黎叔兒看了看我將骨灰壇封口的手法,讚許地一笑:“還湊活,雖然給你叔兒我還有差距,但蒙蒙那些二八扣的白道騙子們是夠用了,看來,你們日後成為雅克什的陰陽先生頭牌是問題不大了,我很欣慰啊,嗬嗬”
我和胖子一齜牙,心說您這比喻可不咋地,合著我們倆還改賣身了,擦!
接著,黎叔兒伸出二指虛空一點,那封住壇口的符篆和五色彩線就自動散開,一道青色的氣體沿著壇口冉冉而出,很快就聚在一起,結成了人形,片刻之後,那女鬼現出靈體,朝黎叔兒款款下拜,深施一禮:“鬼差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嗯,我和胖子相互看了一眼,心說這從古至今,有官位在身就是不一樣啊,這女鬼當初見了我和胖子,是一口一個老身,這一見黎叔兒,立馬就改了小女子了,哎呦喂,真是有眼裏價兒、會看事兒啊。
再一琢磨,我和胖子就明白了,敢情是黎叔兒那張褶子壓褶子、一笑都能那蒼蠅擠死的老臉誤導了這女鬼,還以為黎叔兒是來自大唐貞觀年間、在地府混跡了幾千年的資深鬼差了呢,是忍不住竊笑不已。
一向被那些洗頭房的失足婦女們忽悠得雲山霧罩、真的自以為自己是玉樹臨風、人間熱愛的黎叔兒當然知道我和胖子在笑什麼,一瞪眼珠子,剛要扇我們後腦勺子,再一看那女鬼的麵相,謔,小眼睛當即就改數碼的了,嚓嚓地直冒火星子,話都說不利落了:“啊,啊,大妹子免禮,近前讓孤一覽……”
我的個親娘誒,我和胖子是相顧失色,毛骨悚然:看來這黎叔兒在下麵可是有日子沒見到大娘們了吧,饑渴大發了,這也太失態了吧,一副垂涎欲滴的色中惡鬼的尊榮也就罷了,居然還整出這麼古典的詞兒來,合著您還真把自己當成搶壓寨夫人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了,還近前讓孤一覽,真是透著有文化啊。
黎叔兒這會兒眼珠子都不夠用了,恨不能將肚臍眼兒都露出來改成3D效果的,隻管笑眯眯地看著那女鬼說道:“妹子,小模樣還挺招人疼的,嗯,別叫官稱,那樣顯得距離遠,脫離群眾,那啥,教我黎哥、其哥都行,嗬嗬”
我和胖子一捂腮幫子,牙疼,酸的。
“咋地,你倆胃疼啊,啊?”黎叔兒這會兒瞧見我們倆的鬼臉了,一橫棱眼睛,我們倆馬上眼觀鼻鼻觀心、一臉肅穆,跟開追悼會似的。
黎叔兒哼了一聲,轉向那有點兒不知所措的女鬼,臉色立刻陰轉嘎嘎晴、又是豔陽天了:“妹子,別拘束,你的事兒我都聽說了,剛才他們倆嘮嗑你也聽到了,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不過呢,這些天我還有些要事得處理,沒關係,你就呆在這裏,咱們也好培養培養感情,咳咳,主要是我向你講講地府的一些規矩,下去了你也不顯陌生,嗬嗬”
自打見了那女鬼,黎叔兒是絕口不提今晚去海曼村的事兒了,對我和胖子也是出奇的和藹,一疊聲地催促我們出去看場午夜版的電影,再洗個通宵的泡澡。
我和胖子知道黎叔兒的鬼心思,也懶得揭穿他,現在的老年人都寂寞,能讓他老人家開心一下,也算是我們進點孝道,所以,見那女鬼並無不悅之色,反倒有些羞澀,我和胖子便會意一笑,起身離開了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