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夠了,胖子從後腰摸出瓶高度數的白酒,又攏了一堆鬆枝在地麵上,倒上酒,點燃,然後站到一旁,掏出煙散給我和卓凡二,開始抽煙等著。
卓凡二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我們倆一直光吵吵,卻不急於動手,合著是留著這一後手呢。
燒了一會兒,見地麵上已經開始冒出熱氣了,胖子丟掉煙蒂,招呼我們倆這回可以幹了。
凍土被燒過之後,散發出一種很好聞的濕氣,就像是春天的泥土芬芳一樣,我們哥仨“吼吼哈嘿”地連刨帶挖了一會兒,一個四四方方的深坑就出來了。
“誒?啥玩意兒?”胖子眼尖,在一堆爛泥中發現了一塊白亮亮的東西,用鍬一撥拉,露出了一片白森森的瓷器。
“哈哈,找到了,就是它。”胖子跳到坑裏,單手一扣,將一個大肚細底兒、白膏泥封口的瓷壇抓了出來。
那瓷壇子的表麵畫有一個好似菩薩造型的女子,懷抱一個嬰兒,身後,是一條青色大蛇在雲霧間盤旋,畫工一般,其中人物麵部表情呆板扁平,與民國初期那些插圖畫並無二致,應該是清末民初的民窯製品,但其年限,倒是與那女鬼的出生和殞命年限相吻合,看來,這骨灰壇必定是那女鬼的殘骸無疑了。
見找到了那女鬼的真身,我從胖子手裏接過那骨灰壇,抬頭看了看天,雖然這密林裏麵是鬆樹參天,可由於是冬天,枝頭的鬆針蔫不唧地都耷拉了,陽光星星點點地還是灑落進來,再加上雪地反光,謔,光照還挺充足的,要是就這麼沒遮沒攔地將那女鬼從骨灰壇裏放出來,啥也不用說,直接就魂飛破散死翹翹了。
當然,我和胖子也不是頭一回幹這買賣了,必要的裝備還是有地,於是,我將手伸到懷裏,掏出了早上從夏千她姑姑家現劃拉的一塊髒不拉唧的紅色包袱皮兒,迎風一晃,展開了。
卓凡二一見,樂了:“咋地,楊小凱,今年是你本命年啊?”
“你能不能長點兒心啊,你家本命年弄塊蓋頭啊,咋不得弄條金得利的紅領帶紮腰上避避邪啊。”我看著故意裝傻拿我開涮的這卓凡二,擠兌了他一句之後,正好抓他勞工,讓他和胖子一人抻住包袱皮的兩隻角,擋在骨灰壇上。
接著,我鑽到骨灰壇下麵,掏出那截柳枝,又掏出一個用黃裱紙剪的紙人,然後將骨灰壇壇口的白膏泥摳掉,露出了裏麵因為年深日久、已經發灰黑色並有些板結的骨灰。
我咬破食指,將指血滴落到紙人的心口位置,隨即將柳枝豎著穿透紙人的心口,將柳枝和紙人一起壓倒了骨灰裏。這時,就見一縷縷青煙從柳枝裏飄出,但那青煙並沒有往壇口飄,而是就像壇底有吸力似的,全都滲入到了骨灰裏。
骨灰壇裏的青煙越來越濃,那個被柳枝壓住的紙人開始不停地抖動,就像是被勁風刮過似的。片刻之後,紙人無火自燃,其火焰青幽如磷火,看起來就像是一道如泣如訴的哀怨眼神。
紙人即將燒盡的時候,我用柳枝將紙灰挑出,並用那快紅布將壇口蓋住,並用五色麻繩紮緊壇口,隨即拍拍手,朝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夏千齜牙一笑:“收工。”
“不是,這就完了,沒別的花樣了?”夏千看著我,一臉意猶未盡地問道,表情多少顯得有些失落。
“不是,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哥倆還得跳段大神、唱段二人轉的小帽是咋地?”我被夏千的看熱鬧不怕亂子大給逗樂了,忍不住看著她笑問道。
“你們這些小孩子啊,沒事兒都被那些胡編亂造的鬼片給毒害苦了,現實中,哪兒有那麼多的花活兒啊,又是請神又是跺腳放屁亂哼哼的,有那工夫,鬼早就上來削死丫的了,嗬嗬”胖子見夏千略顯失望,是嗬嗬大笑,不以為然。
“嗯,我見過他們哥倆和鬼死磕的真實場麵,那是真叫一個驚心動魄,現在想想,我都不寒而栗。”卓凡二在一旁插了一句,眼神中還真掠過一絲緊張的神情。
“你們這麼厲害?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識一下,嗬嗬”夏千被卓凡二逗得來了興致,非要找機會看看我和胖子的半斤八兩。
“你可拉倒吧,你們兩口子是非得玩死我們哥倆才肯罷手是吧,那玩意兒,是那麼好玩兒的嗎,啊,同誌們,你們可長點心吧,哎呦我去。”胖子一聽夏千那好像我們打鬼就跟打xiao姐似的那麼愜意,一捂臉,真是被她的天真無邪給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