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回腦袋,規規矩矩地坐在船艙裏,一言不發。
“看到了?死心了?癟茄子了?”老魏頭兒看了看沉悶的我,冷冷地一連問了三句話,而後閉上眼睛,似老僧入定。
“誒,你看到什麼了,怎麼跟受了刺激似的?”沈涵看熱鬧不怕亂子大,見我被老魏頭兒刺兒了幾句也不還嘴,就幸災樂禍地問道。
“大人說話,小孩子能不能不要亂插嘴,弟子規沒學過嗎?”我知道沈涵她們這些小女生好奇心賊重,膽子又小,要是直接告訴她船底下一群貌似如花的水鬼正托著我們狂奔,最起碼也得失聲尖叫,搞不好就得“嘎”一下抽過去,那不是添亂嗎?
“德行,臉都嚇白了,還在那小母牛穿燕尾服,楞裝大尾巴狼呐,切。”沈涵可不慣著我,一頓小錐子似的三七疙瘩話兒就把我造沒電了。
我索性也學老魏頭兒閉目養神,玩兒深沉,省得沈涵老是沒完沒了地擠兌我,聒噪我。
坐著“飛船”,我們有驚無險地闖過了那片險灘,當水勢漸趨平緩以後,我們乘坐的木船再次落回到水裏,船底下的嘈雜聲也漸行漸遠,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常態。
我回頭看了看烏日根,他又開始揮動雙槳,不緊不慢地撥動著平滑的水麵,好像這一切跟他全無半點關係。
我和老魏頭兒對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隻不過不點破而已。但沈涵對這看起來明顯有悖常理的一係列事情明顯的心生疑問,幾次欲開口詰問,都被我用眼神製止了。
想來真是好笑,這些水鬼害得烏日根家破人亡,應屬十惡不赦,可是,如果不是它們陰差陽錯地與烏日根達成了默契,甘願保護烏日根及其船上乘客的安全,我們今天可能就要遇上大麻煩了。
話又說回來,這些水鬼也是罪無可恕,情有可憫,它們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去地府投胎轉世,隻能靠抓替死鬼的下三濫手段為自己爭取一個重墜六畜輪回的機會。生前即不幸溺水橫死,死後又要承受無盡輪回的苦痛,也難怪它們會如此熱衷於尋找替死鬼了。
如果能從北部原始林區順利回來,我一定為這幫水鬼打譙做場法事,超度它們被幽閉在河底的魂靈,以便早日投胎轉世,也免得它們日後再盤踞河底,荼毒生靈。
這個念頭一出現,我自己都不禁啞然失笑,他大爺的,這一階段和胖子上山下海、戰魔鬥鬼的,我早就已經習慣於用一個標準的陰陽先生的思維去思考眼前的這些事兒,看來,我日後還真的隻能是靠當陰陽先生來賺取長期飯票了。
木船繼續前行,河道越來越窄,兩岸的樺樹、柳樹明顯變多,而且顆顆高聳入雲,遮天蔽日,逼仄的河道完全被那些恣意生長、相互交錯、枝繁葉茂的樹杈們給遮擋得嚴嚴實實,細碎的陽光從有限的縫隙漏進來,將斑駁的陰影投射到我們的臉上和身上,使每個人看起來都平添了幾分陰森可怖的味道。
沈涵下意識地抱緊了肩膀,我知道,她畢竟隻是個醫院的護士,初次進入這種人跡罕至、完全由茂密的野生動植物為主宰的原始森林裏麵,心裏麵那種揮之不去的恐懼之感在短時間內無法消除的,遂靠近沈涵,挨著她坐了下來,並遞給她一塊巧克力。
沈涵扭過頭感激地看了我一下,正想說聲謝謝謝,一隻榛雞毫無預兆地從近半人高的灌木叢“撲棱棱”飛了出來,嚇得沈涵花容失色,失手將巧克力掉進河裏。使用閱,完全無廣告!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在看清肇事者是一隻灰末土眼的榛雞後,沈涵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非跟著我們來,掰開了揉碎了地勸,就是不聽,這回後悔了吧,嗬嗬”我看著明顯有些疲憊的沈涵,半是玩笑半是埋怨地說道。
“嗬嗬,這你就不了解我了,小女子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刺激,誒,告訴你,冬天滑雪的時候,我從來不去鳳凰滑雪場,專門挑又高又陡的山坡去滑,哎呀,底下石頭棱子、雪窠子什麼都有,搞不好一個跟頭就從山頂一直骨碌到山底下,那才叫一刺激,好玩吧?”沈涵提起在野場地滑雪的冒險經曆,興奮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