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上下打量了我好幾眼,眼中懷疑神色這才退了些,隨後,我便聽他說:“嗯,好歹生前也是驅邪大家的,死後又曾隻差一線便至鬼王,要是真栽了,可就鬧大發了!”
這話,乍一聽,像是舅舅嘲諷項揚的。
但我知道,這話,是舅舅說給我聽的。
嘲諷之下,暗示著的意思就是,他不會有事。
我鼻尖登時酸了酸,又立即被我壓製住。
旋即,我倆都沒說話,各自回到圈中坐下。
鬧了一陣,再坐回去,我隻覺渾身的酸痛和腦袋的刺痛,越發嚴重了。
“可可,你怎麼樣了?”許是那痛使得我臉上麵色不對,沒一會兒,我就聽舅舅問道。
我搖了搖頭“我沒事,舅舅不用擔心,練練冥想就好了。”
“那你快練吧。”舅舅說道,見我眼睛要閉上了,又不放心地補上一句,“別幹傻事啊,此刻用通幽術,對你們倆都沒好處。”
我何曾見過舅舅有這樣慌張的時候,鼻尖不由又是一酸,很快就被我壓了下去:“舅,你放心吧,我還拎得清。”
這話一出口,竟是帶著點哭音,顯然就是我壓住情緒的能力還不足。
我擔心舅舅看出更多端倪,忙閉眼,練起了冥想。
思緒漸漸沉入,卻始終能感覺得到,舅舅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顯然還是擔心我借著練冥想的由頭,用了通幽術。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親,到了我這兒,是可憐天下舅舅心。
我幽幽歎了口氣,將最後一絲思緒,全然沉入冥想之中。
思緒神遊,一切陰暗的情緒,都在這思緒發散的過程中,實現短暫的煙消雲散。
一遍冥想過去,我思緒又漸漸回歸腦海之中。
此時,我腦袋上的刺痛已經減弱許多,身上的酸痛之感,也有了很大程度的緩解。
而那邊,我也感覺得到,舅舅的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
我心底再次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綻開笑容:“舅舅。”
這一刻,我很清楚地觀察到,舅舅的神情,和他那時刻準備著應對突發情況的姿勢,全都放鬆了下來。
但下一刻,像是怕被我發現似的,舅舅身上,一切都轉變成了正常模樣。
“練完一遍了?”舅舅問。
我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樣,點了點頭,答道:“是啊,練完一次了,感覺身上舒服了很多。”
“那就好。”舅舅的語氣中,細心體味,可以察覺到一絲欣慰。
我心裏更是酸了酸。
目光一轉,落到那依舊毫無動靜的泥坑上,我目光瞬間移開,麵上並未露出不對的神色,暗地裏,卻是攥緊了那隻舅舅看不到的拳頭。
“舅,我繼續練了。”和舅舅說了一聲,我再度閉上眼睛,腦中想著要繼續練習冥想。
可這一次,卻是怎麼試,也練不了了。
他還沒出來。
剛才我那一輪冥想,怎麼說,也有二十分鍾吧。
加上先前和舅舅鬧騰的那一會兒,以及我失去意識的那半個小時,現在,豈不是已快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沒有絲毫動靜,這是怎樣的概念?
我雙手不知覺地攥緊起來。
腦中思緒繼續飄散。
又想起那像是某種陣法排列在一起的八百零九座人俑,我心裏更是慌亂。
項揚現在怎麼樣了,林幽的魂體有沒有真的被吸那有著泥漿和醜陋小鬼的空間裏去?
越是想,我本就慌亂了的心,很快就像被一座大山壓住似的,沉甸甸的,幾近要被壓成齏粉。
我再也忍耐不住,顧不得將會引來怎樣的後果,隻將心神,沉浸到眼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