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幻薇離雲家兄妹最近,所以她是最先聽到這句話的人,她心下一怔,卻沒有太過顯露,而是伸手幫雲舟扶住雲墨,與雲舟對望一眼,兩人心裏的擔憂此刻滿滿含在眼中,彼此心下了然,雲墨一定是瞞著他們使用了幻術,並且目睹了什麼可怕的場麵,遭到反噬,才會露出那麼恐懼的神情,並如此急迫的想讓他們離開此地。
而已經穿過傀儡軍,走在最前麵的逐風,此時也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幻笛吹出的撫魂曲原本是用來克製破魂之術的,對傀儡軍反而沒有很大作用,但傀儡軍這時了無聲息一動不動,倒像是被什麼更為厲害的力量所控製,正屏息以對等待獵物,他口中樂聲不停,卻生生斷了兩個調,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其餘幾個人隨著他的動作也一起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歸無邪用扇尖指了指左前方停下來的逐風,問旁邊的戰珩,戰珩的視線一直緊盯著傀儡王,側臉對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自己看。
幾人頓時感到一股涼氣撲麵而至,隻見之前在笛聲的控製下半跪著的傀儡王,竟然又緩緩抬起了低垂著的頭,重新站了起來,他四肢掙紮了幾下,發現被自己指中的絲線牽製住,竟握緊雙拳‘咯、咯、咯’幾聲,將被絲線綁住的手指生生折斷,絲毫感覺不到疼一樣,漠然看向不遠處的幾人,嘴角的詭異笑容漸深。
所有人始料不及。
什麼!逐風也錯愕無比,竟連他的笛聲也控製不了這個怪物了?
原本無聲無息的傀儡軍,在哀哀而起,盤桓不息的音符中突然擺動起身軀,一個接一個站起來,他們居然跳起了舞,不不,不是跳舞,是很規律的,以相同的動作在朝他們挪近。隻在瞬間,幾人已被密密麻麻的傀儡軍圍得水泄不通,看著齊刷刷圍攏過來的傀儡軍,都心知肚明,他們儼然已經成了這群怪物的眼中餐食。在傀儡軍的步步緊逼下,他們一退再退,誰也不敢輕易出手。
逐風把笛子從嘴邊移開,嘴角戲虐笑容未褪,誰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隻見他後退幾步靠近雲舟,聳了聳肩低語道:“看來你們不用多還我一個人情了,有命活著的話,下次再見吧。”
就算逐風不提醒,雲舟也對目前形勢了然,他眉頭緊皺,低頭看向昏睡中的雲墨,隻見她渾身顫抖,像被什麼纏縛住一般掙紮不安,蒼白的臉上痛苦漸現。雲舟將她小心的抱入懷中,這才發現,進了傀儡城之後她周身的結界已經全數消散,此時的雲墨,單薄如紙,任何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都能輕易將她殺死。
雲舟沉思一會,還是伸出手去取南舒葉塞在雲墨手中的續命丹,不想雲墨手心空空如也,大概是剛剛雲墨昏倒時續命丹也從手中掉落了吧,雲舟心中雖急,倒也不至於亂了分寸,視線沿著剛剛走過的地方打量了一圈,無奈傀儡太多,他什麼都看不到,於是他把雲墨小心的放在地上,打算自己去傀儡堆中尋,白幻薇看出他的企圖,伸手攔住他:“你想幹什麼?”
雲舟皺眉,推開她的手:“織夢琴譜在哪,我一點都不關心,但我絕不允許墨兒因此受傷。”
白幻薇再次抓住他:“續命丹不在那群怪物堆裏。”
說完眼睛直直盯住不遠處的歸無邪,隻見他左手指尖正握著一顆丹藥,此時正湊近鼻尖細細的聞,察覺到兩人投過來的視線,這才慢悠悠的把續命丹遞到雲舟手上:“別這麼看著我,就跟我是偷藥的賊似的,這藥可是我在地上撿的。”
雲舟不再與他廢話,快走幾步扶起雲墨,將丹藥放在她口中讓她服下,南舒葉一直在不遠處,卻隻是警覺的注視著眼前這一個個怪物,一刻也不敢鬆懈。幾人都沒發現,一個身影從傀儡群中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待雲墨的呼吸緩和一些,雲舟才算鬆了口氣,抬頭卻見白幻薇正在四處搜尋著什麼,他拍了拍她的手:“怎麼了?”
“笛聲停了,逐風也不見了。”白幻薇皺著眉頭回道,神隱門的人,向來獨來獨往,從不與人結盟,此次居然主動提出幫他們製服傀儡王,一開始白幻薇便對他的目的抱有懷疑,隻是當時迫於無奈隻得選擇他,如今卻正好驗證了她的猜想,逐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與他們共同進退,以他的功力,自然可以輕易抽身,此時將他們扔在這裏,莫不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局?但是雲墨……
白幻薇側頭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雲墨,她當時那麼篤定,逐風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那孩子,她的幻術,竟然已經到了那樣的境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