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歌手的行走:愛人的背脊啊最溫暖的地方
作者:董雪 小樂
湖北女孩海娟是一名普通的打工妹,像浮萍一樣漂在北京,用辛勞換取微薄的薪水,生命卑微如塵,疲倦而毫無希望。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一個叫王亮的安徽男孩。王亮出身貧寒,因醫療事故,1歲便患上格林巴利症合症,全身肌肉隨年齡增長不斷萎縮,無法正常行走,還隨時麵臨死亡威脅。但生命的重重陰影下,他仍堅持著他熱愛的事業——唱歌,並靠著一輛三輪摩托,從家鄉安徽界首一直唱到北京。
他的才華與堅強驚動了她深藏的勇氣;她的柔情與忠誠,照亮了他內心的孤單——他們相戀了。兩個同樣弱小的人,兩顆同樣飄搖的心,在那座陌生的城市緊緊相依。海娟辭去工作,背著他唱歌、看日月星辰。為了回饋女友的深情,王亮迸發強大的力量,頻頻獲得歌唱大獎,2011年秋在全國最熱門的選秀節目《中國達人秀》中獲得蘇州唱區冠軍。
就這樣,兩人的生命道路因愛而變得溫暖寬廣。
北漂的愛:兩個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溫
海娟認識王亮前,先認識他的聲音。
當時,海娟在北京市豐家台緊鄰地鐵站的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不知從哪天開始,每到下午三四點,當她到街頭發傳單時,便能聽到遠遠傳來的歌聲。從不斷的“謝謝”聲裏,她能推測那歌聲來自某個流浪歌手。但喧囂的街市也沒能掩蓋歌手聲音的清亮厚重,以及溫暖的穿透力,讓她每次聽到都要入神很久。
2010年3月的一天,海娟加班打印文件到晚上九點,沒有吃飯,頭暈眼花。萬分疲憊地走出大門時,海娟又聽到那熟悉的歌聲,唱的是《城裏的月光》。“城裏的月光把夢照亮,請守候她身旁……”哀婉的歌聲攪得海娟讓她聽著聽著,就哭了。
海娟1989年生於湖北省仙桃縣一個普通家庭,家裏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2009年從湖北職業技術學院專科畢業後,她滿懷熱血來到北京打工,幾經輾轉,應聘到現在這家公司做文員,月工資卻不到兩千元。因為收入微薄,她不得不和同事一起,合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地下室。房間終日不見陽光,洗了的厚外套久掛不幹,有一次居然還長出了蟲子。海娟在微薄裏寫道:“我的理想也就像那被蟲子蛀掉的衣服,慢慢地被這艱辛的生活蝕空著。”
歌聲讓海娟心頭一動:這個能把歌唱到她心裏的歌手,是否也像她一樣有著無數漂泊的無奈與迷茫?在地鐵站口不遠處,海娟很快找到了被人群包圍著的歌手。昏黃的燈光下,坐在椅子上唱歌的歌手異常瘦弱,身後“王亮巡回演唱會”的招牌異常醒目。偶爾,他會站起來向觀眾道謝。站起來時,海娟才發現他的異常:整個人向前微微傾斜著,走路一步一頓,如剛學步的孩子行走在泥濘上那麼艱難。
海娟一陣心痛,聽著那樣宏亮的聲音從虛弱的身體裏發出,心裏有種奇異的安慰與鼓舞。第二天,第三天……每天下班後,她都風雨無阻地前去。王亮也終於注意到這個神情憂傷的漂亮女孩。
2010年4月底,有天散場後,王亮主動對海娟說:“你能幫我整理一下東西嗎?”海娟羞澀又興奮地點點頭。也就是那天晚上,海娟知道了關於王亮的一切。
王亮比海娟大兩歲,是安徽阜陽界首市老董寨村人。一歲時,因為一次輸液事故,他患上格林巴利症合症。這是一種罕見的疾病,患者由於神經發炎,全身肌肉將不斷萎縮,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小王亮發病後,他的手腳就變形了,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父母抱著一線希望帶他四處治療,無人陪伴又不能動時,王亮就聽收音機,迷上了唱歌。聽一首歌超過三遍,他就基本能跟著唱。漸漸地,他會唱的歌越來越多。經過治療,到五歲那年,躺了整整四年的王亮坐了起來;然後可以拄著雙拐慢慢移動身體;再然後,可以扔掉雙拐、通過握緊褲腿拉動兩條腳行走,並且能夠生活自理,但走不到多遠就不得不休息。
奇跡般撿回了一條命的王亮,對唱歌更癡迷,隻有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他才不再為自己身體的殘疾而自卑,才覺得生活有依賴和光亮。從8歲起,他開始在街頭賣唱,還在中國少年兒童藝術節“歌唱祖國”比賽中一鳴驚人地拿到金獎。頒獎嘉賓是著名歌唱家李穀一,她溫和地撫摸著王亮的頭說:“好好唱,你一定會有前途的。”然後親自掏了一千塊錢捐給他。
但這次獲獎並沒改變什麼。王亮還是默默無聞地,繼續街頭賣唱的生涯,隻是有了更確定的目標和勇氣。2008年夏天,為了能去更多的城市賣唱,他開始學習騎三輪摩托。因為萎縮的手腳力氣不夠,他一次次從車上摔下來,腿上手肘上全都摔得青一塊紫一塊,但最終,他還是把開車學會了。2010年3月,自覺已經有了足夠藝術積累的王亮,連續騎了三天摩托,來到向往已久的音樂聖殿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