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躺下，因為乏力而顯得空虛迷茫的眼神木然地望著天花板。也許是習慣了這種行為，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抽煙，是雲起峰在一個人的時候，不斷重複著的一件事情。
為白曉蓧獵殺母蠱，他損失慘重，體內的混沌之氣一點兒都不剩，回來時一直忍住胸口想要吐出的鮮血，在到達床邊的時候，突然嘔了出來。
這個異世界的煙，是從南疆以南的無邊海運輸過來，到現在基本成為了中域很多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品。小零小碎的東西，都是便宜貨，雲起峰幾天下來抽了不知何幾。
一支又一支，吸進去，再吐出來，無風，煙霧也要向上飄去，直到視線看不見它了，仿佛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消失了，融入了世界，死死的。
嘴角旁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幹涸，半潮濕的狀態，濃厚的印記曆曆可別。要說他還得到了什麼，恐怕唯有體內母蠱留下來的靈氣算得上是盈利了。
可是蠱蟲的出現，讓他思緒猶如那飄飄蕩蕩的煙霧，困縮在狹窄的房間裏沒個著落。不錯，前世的他，已經死了，完完全全的死了，滅了，連化成的那些灰灰都不見個影。他的存在與失去，那個世界改變不了絲許。
他本來已經無可留戀的了，況且在那裏，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幸福，也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失去而感到痛苦。沒有人，會因為他流一滴淚，哪怕那滴淚，是無心的。
但那不代表他不會去想起，不會去觸及，尤其是漫長的人生中，一個人的日子，一個人的路，總要占了絕大部分。
夜深得不能再深，透過窗戶伸進來的蘊含著濃鬱靈氣的老樹上，烏鴉和貓頭鷹的混合叫聲，讓有著心事的雲起峰一夜未眠。那種聲音，像極了記憶中前世的寒階上，孤零零的老奶奶咒罵自己的兒子女兒忤逆她們，聽得守家的大白狗歡喜。
淒慘地想笑一聲，雲起峰卻喉嚨幹咽得說不出話，煙抽多了，往往如此。死死閉上幹澀的眼皮，眼睛也是疼得幾欲滴出淚水。男人是不能哭的，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他也不例外，如果不經意就出來了，將會是莫大的羞恥。所以他從未把逸出眼眶的水放將到臉上來。
翻來覆去的輾轉反側聲，扭動得小木床嘎吱作響，伸出無力的雙手，雲起峰十指握死略顯冷硬的枕頭，把自己頸部以上的部位深深埋了進去。不論身體，還是神經，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似乎完全崩緊了。
“你，我的記憶，究竟要作弄我到什麼時候……”喃喃地輕聲細語，一個人的聲音，隻有一個人能聽到，也隻有一個人清楚，沉默半晌，雲起峰又自語道：“都忘了吧，過去的，就讓它們過去……”
我的記憶，都散了吧。請原諒我，不說一聲再會，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裏，試著將你藏起，藏到任何人，任何歲月，也無法觸及的距離。
“前世的一切，多麼變態，倘若世間有假如該多好。”
“假如什麼呢？”
“假如愛情，假如有一天。”
“假如愛情可以解釋，誓言可以修改，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那生活，就會比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