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菀長歎一聲,似有無限哀怨,“正因為洛二小子沒有什麼身份,我才敢把展顏嫁過去。”
太後亦是一歎,她伸手握住拓跋菀的柔荑,“菀兒啊……”
拓跋餘的臉上也帶著戚戚然:“孤知曉康安受了許多苦楚,所以她的親事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阿姐,這事我們可不能著急,一步錯,步步錯。”
他已然答應了孟婕妤,今天來就是向母後告知一聲,誰想阿姐竟然突然說起這個,到底是巧合還是圖謀,他一時心底激起千層浪。
“這是自然,我是她的親娘,當然要幫她走好每一步路。洛王、洛王妃與我交好,這你是知道的,洛二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我也清楚,就是因為這樣知根知底,我才放心把康安托付給他。”
拓跋餘道:“康安是我藍相國堂堂郡主,這般下嫁,實在太委屈她了。我這個做舅舅的心裏著實不舒服。”
這事隻要他不鬆口,旁人又能拿他又能如何?
拓跋菀看著這位皇帝弟弟,聲情並茂的演著戲,哪裏還有小時候那可愛的小魚的模樣,難道坐上那個位子的人,都會從裏到外變得如此徹底嗎?
拓跋菀半眯著藍眸看著他,道:“小魚,你可答應過我康安的婚事由我做主哦,你這樣阿姐可會生氣的哦。”
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語氣,和小時候威脅他不許跟著他的模樣如出一轍。“小魚,你可答應我不許跟著我了,你這樣阿姐會生氣的哦。”
拓跋餘猛然跌進了回憶中,心裏湧上一陣複雜的感覺,他有些失態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熱茶,才壓下心內翻騰的感情。
太後在一邊笑著幫腔道:“就是,雖說你康安的舅舅,這件事要是因為你耽擱了康安的幸福,你也付不起責任。不若這事就讓你阿姐自個折騰去,結果怎麼樣也與咱們不相幹。”
拓跋菀裝模裝樣地道:“瞧母後您說的,把你們母子兩摘出去了,我倒成了外人,菀兒好難過啊。”
太後寵溺地剜了了她一眼,“你這個皮猴,還和小時候一個模樣。”
拓跋菀看向拓跋餘,偏著笑道:“小魚,你答不答應阿姐?”
拓跋餘臉上有些不自在,眼神也有些漂浮不定,撂下一句:“我會看著辦。”便匆匆離去了。
拓跋菀望著步履極快逃也似的拓跋餘,眼神變得幽深。
太後則歎道:“其實這孩子還是惦念舊情的,隻是當年的事他對你心存芥蒂,一直以來耿耿於懷。所以現在養成了多疑的性子。小時候他是那麼單純可愛的胖小子,每天無憂無慮的……”話沒說完,太後又是一聲歎息。
當年拓跋菀在禦風門奉師命去蘇杭參加舞林大會,誰想就在那個時候會發生宮變,拓跋餘母子二人差點在那次宮變中被人害死,也就是宮變事件讓拓跋餘整個人性情大變。在他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時候,想了很多事情,曾經他的好哥哥竟然要殺他,曾經說一直會保護他的阿姐,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卻不在他身邊,一瞬間他的陰暗心理完全被激發出來。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隻有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讓所有人匍匐在他的腳下臣服與他!
拓跋菀一直都不明白,那件事並不是她的責任,可自打那以後拓跋餘就變了,不再與她親近,具體的說他不再與任何人親近。
拓跋菀也不是多好的性子,高傲、清高、倔強,你既然不理我,我為何要巴巴地湊過去?她覺得這件事壓根就不能怪她,她又不是活神仙,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情,況且她也有自己的生活,還能天天守在你身邊不成!最後她得出結論:這個弟弟心理本來就這麼黑暗,隻不過在安逸的環境下沒有被喚醒罷了。
所以,這些年來,這兩姐弟倆的關係變得漸行漸遠。
今日,拓跋菀就是想試試,他到底還有沒有一絲親情,所以一開始就往過去的事情上引,拓跋菀便一直觀察他的神情,看他神色有變,心有底了。然後她才繼續引他回想過去的事情,拓跋餘果然不自在了,胡亂的答應了。
“母後,康安的事情,你要跟緊點,我怕他忘了。”
太後道:“他記性好著呢。”頓了頓又笑道:“哀家今天晚上就去督促他寫旨,這樣總行了吧!”
拓跋菀展開笑顏,“多謝母後!”
“你們這兩個孩子啊……”
聖旨沒多久便下了,隻是這聖旨很有意思,解釋就是,康安郡主和洛王二子訂婚,要是二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鳴,便與兩年後完婚。
這聖旨下了跟沒下沒多大區別,要是兩年間有任何變故,比如說有小三啦、感情不和啦等等,那這兩人就不用結婚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拓跋菀聽了聖旨的內容,笑出聲來,我這個弟弟,真是一點虧都不吃,早知道就應該再加把火,讓他當時便把聖旨下了!
後來她轉而一想,這大概對展顏也算好事,有兩年的緩衝時間,讓她漸漸了解洛酒,她也想看看洛酒到底有對展顏有多上心,這兩年的時間久算給他的考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