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富比國際拍賣會上,一對罕見的文武玉扳指孤品拍出近億元的天價,引起收藏界的巨大轟動。據不願公開的藏寶人說,文武扳指曾是皇家調兵的信物,後來成為兩個大家族的深厚情誼信物,兩家祖輩曾有誓言傳承給後代,雙方後代族人,如果是男女就結為夫妻,如果都是女性或男性就結拜為姐妹或兄弟,以家傳扳指為信物。這則猛料僅止與拍賣界,金一、宋壬都沒關注到。喪失記憶的楊愛墨更是今日不記昨日事的糊塗老頭,那枚玉扳指,他或許不曾記得,或許被視為不祥之物,自此絕口不提。多年以後,金一攜了李香蘭到墨蘭莊所占據的文化古街遊玩,這條街被當地政府打造成有名的文化古鎮,吸引不少外地遊客。整條仿古街上,亭台樓榭,招牌晃動紛繁。
金一牽手李香蘭行走在人潮中,他仰頭張望,瞅見墨蘭莊的錦繡招牌,在半空中隨風翻飛,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遂拉起李香蘭的手闊步邁進去。楊愛墨已淪為白發蒼蒼的平庸老者,老年斑與皺紋爬滿臉龐,與昔日清瘦儒雅的形象相差甚遠。人老瞌睡多,他伏在一張花梨木的案幾上酣睡,店內隻有一名中年婦人,在窗前角落,專心繡十字繡。
“請問,這裏能喝茶嗎?”金一湊近中年婦女,低聲詢問,生怕驚動了她。
“哦,有工夫茶,兩位隨便坐。”中年婦女見有客到來,放下繡了一半的十字繡架,口齒伶俐地回應。金一雙手背後,漫步室內,四壁空蕩,掛畫的痕跡猶在,酸枝的博古架上空無一物,看得出昔日滿滿當當的輝煌。他轉過身,身後牆上,偌大的白牆,隻掛一張墨汁飽滿的隸書:別時容易。用楠木裝裱,在射燈探照下,黑白分明,映出飽滿的憂傷。他走近看印章落款,是張海潮。金一心頭震動,腳步遲緩,尋了靠窗的位置悄然坐下,暗自詫異:這裏的老板也認識鼎鼎有名的張海潮?楊愛墨睡醒了,睜眼見到李香蘭,似曾相識的麵容,他揉揉眼睛,確信是自己老眼昏花。
李香蘭好奇地東張西望,隨意撩著額前頭發,拇指上的玉扳指,翠綠水潤,煞是晃眼。楊愛墨持久地窺視著李香蘭和她手上的玉扳指,苦苦思索著,好像在哪兒見過?老來多健忘,他想不起,暗笑自己,唯不忘相思,他咕噥道。隨即懶散起身,跨出墨蘭莊的門檻。過些時日,墨蘭莊將轉讓出售,不複存在了。金一瞅著楊愛墨蹣跚離去的背影,竭力回想,記不得,分明是看錯人了。
他搖搖頭,“來一泡鐵觀音。”回到現世,揚手招呼。楊愛墨的身影漸行漸遠,混入人群,轉瞬不見。與此同時,北方郊外的一座開滿紫藤花的院落內,張海潮與林幽蘭相互偎依著看日落而息。
“我後半生的命是你給我續上的。”林幽蘭對張海潮心懷感恩,當年的盲眼老者預測她隻能活到三十歲,她曾深信不疑。“不,是你自己,你來到了北方,你的生地,你的生機之地,你的重生之地,你性格裏的堅強意誌讓你不屈從命運女神的安排,成為駕馭命運的人,你該感謝你自己。”張海潮愛撫地寬慰她,他是文扳指的家族傳人。
那夜,林幽蘭被不明歹徒一刀刺空,他毅然決定帶她離開省城,來到他的故鄉長居,已近數載。
群山之巔,日暮西沉,暮色裏的林幽蘭穿著第一次見張海潮的那身素雅旗袍,美麗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