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別時容易1(2 / 2)

“好啊,我要金山銀山你也會給我嗎?”林幽蘭施施然走上前,半跪在他腳下,飛起眼角,獻媚。換在往昔,他必定會扶起她,可今晚,他狠心不動,不再迷戀她刻意而為的媚笑。“這間屋裏,字畫、家具、沉香木、玉器,隨便你挑!不過,隻能挑三樣。”楊愛墨抬抬下頜,肥胖的短手指張開比畫著,牆上地上。為掩飾沉悶,他遙控著音響,少頃,管平湖的古琴《流水》響徹室內,這也是林幽蘭平素泡茶時常伴的背景樂曲。

往日聽來,《流水》的旋律如行雲流水,凝神靜聽,好似歡泉於山澗鳴響,令人身心安靜。乍然間聞聽,林幽蘭有數秒鍾的錯覺,這恐怕是楊愛墨唯一能打動她的地方了。如今聽來,這《流水》又是滿滿的一室悲涼。她明白他是動真格了,不是以往打情罵俏的鬥嘴。原來,原來他口口聲聲回家為她辦婚禮也是在為分離做打算,說是為她舉辦婚禮不過是給她一場浪漫的結束——他要她記住他的用心和好。鱷魚的眼淚,所幸她沒當真,林幽蘭心中雪亮,悲憫著自我解嘲,隨即釋然。臉上掛著清冷的微笑,不再多看楊愛墨一眼,無趣地起身,寸寸退步,直到牆邊,無處可退。環顧室內,陶器拙樸、瓷器靈動、青銅器肅穆、國畫清幽,每一件堪稱精品。本來嘛,自己也不過是和它們一樣的擺設,林幽蘭的心,泛起漣漪,層層悲涼。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她不需要,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外物對她毫無價值。誰又能真正持久地擁有呢?抵不過歲月悠悠,抵不過人事變遷,都不過是暫時的保管者罷了。

她打定主意,什麼也不要,看他做何安排:“算了,我一件都 不要。”“你是覺得它們不值錢?”楊愛墨抬起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還真有這麼傻的女人? “值錢有用嗎?再值錢,能換回什麼?換回真情?買來恩愛?”林幽蘭知道他們之間有代溝,不肯耗費精力向他說明真相。“我是熱愛自由的女人,不願被外物所牽絆,何況又是那麼貴重的珍寶。再者,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它們那麼嬌貴,我自知照管不好,何必辜負你的美意?”她甩動著如緞麵光滑的黑發。“嗨,我是真不懂你,你的腦子到底裝了些什麼玩意兒啊?盡是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楊愛墨訕笑著,他無法理解她這番莫名其妙,沒由來的言論。

“沒什麼,你也不用懂我,天下美麗的女人那麼多,你要個個都懂她們,那不顛倒主次了?”她驕傲地揚起頭,鬥膽與他調侃。“我是男人!女人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為我所愛就好,我要愛就愛,不愛就不愛,人生複雜,愛要簡單。”楊愛墨是守舊的男人,恪守的還是大男人主義理念。林幽蘭深刻體會到,他與她的距離,多說無益,不如保持聽話的沉默。“你還是不是正常的女人?你就不能正常點、庸俗點、愛錢點?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要,就與眾不同?就特別脫俗?男人就會高看你?”楊愛墨對她不友好的態度極為不滿,他以為自己被她徹底地傷自尊了。“你想太多了,我說的是真話。”林幽蘭委婉地勸慰他。

“我沒想太多,我不怕找我要錢的女人,好賴始終有個數,就怕你這樣的女人,一副驕傲清高的麵孔,什麼都不要?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要?你要的是比這些更寶貴的東西吧?”楊愛墨壓根就不信她,句句逼問,定要查證她的底牌。 林幽蘭聞言大驚,她以為他看穿她的真實用意,是的,她隻要他的玉扳指。不,不能說出去,今時今日,他更不可能給她,所以,她不能暴露底細,林幽蘭挺直脊梁,坐穩,強裝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