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形如陌路(1 / 1)

陳二東家,宋壬捏著電報和掛號信束手無策。電報上的五個字:父病危,速回。讓他徹底沒了主意,他以為是他父親。

陳二東慢吞吞地抽著水煙,示意他看掛號信。原來是林幽蘭的父親患肝癌晚期,要她籌錢回家。

“哪兒有錢?哪裏有錢?”宋壬氣急攻心。

“你老頭的意思你明白?”陳二東是老江湖,他不動聲色。宋壬父親宋遠山一直反對他和林幽蘭在一起,他最直白的本意,要宋壬離開她。

“我不離開!”宋壬怒目咆哮,明知林幽蘭不喜歡他,他就是不甘心放棄。

“隨你,那你去給你心愛的女人解決現實問題?”陳二東慢條斯理地問他。

“我,我沒錢。”宋壬心虛地承認。

“男人玩女人,需要本錢。沒錢,就不要學人玩。”陳二東教育他。

“我和她,啷個是玩呢,我們,我們可能要結婚……”宋壬被羞辱了。

“小子,你想好,你離開她,我借錢給她回家給父親治病。”陳二東沒閑工夫和他磨牙。

“好,我離開她!”宋壬是條好漢,好漢不吃眼前虧。打不過就跑。不是環境改變人,是人來適應環境,腦海裏掠過這句話,他違心地安撫自己。臨別時,他去見她。

“幽蘭,”宋壬脆弱地喚她,“咳,你不曉得,我在茶園累得要死,還受氣,我老爸真是糊塗,出了這麼個餿主意,浪費我時間!”宋壬將包裏的空煙盒扔在地上,用腳狠踏。

林幽蘭倚靠牆麵,安靜地聽著,兩手撫弄著發梢,把辮尾拆散又編起,就這般重複著。

“你咋個不說話呢?陳二東沒給你氣受吧?”劈裏啪啦發泄後,宋壬才想起關心幽蘭,他清楚憑她的天生麗質,她不可能遭遇什麼不好,可他暗中希望她有。

“沒有,他是老板嘛,我好好做事就成了。你幹嗎怨天尤人呢?是不是你也有什麼做得不對,要不然,二東叔也不會這樣對你呢?”林幽蘭理性地表達她的觀點。

聽林幽蘭一口一個二東叔的親昵勁,宋壬內心一陣反感厭惡。他都快相信電報和掛號信是陳二東做的手腳,莫非他也看上林幽蘭了?胡亂猜疑著,宋壬對林幽蘭橫豎看不順眼。

“嗨,林幽蘭,你不會是喜歡上陳二東了吧?”宋壬的語氣透出陰陽怪氣的酸味。

“你真無聊!”林幽蘭氣急了。

“你不要忘了,是我帶你出來,我才是你的親人!”宋壬惱羞成怒。

“親人?是,你是我親人,那又怎麼樣?”林幽蘭不喜他這副居功自傲的嘴臉,也動怒了。“幽蘭,我要離開這裏,跟我走吧!”一頓吵鬧後,兩人坐在大排檔吃飯。天大地大,還不是要吃飯。宋壬剔著牙,摸著肚,走前不忘戲弄她。“ 去哪裏呢?”林幽蘭埋頭喝湯,當真了。

“反正離開安溪,到別的城市去闖蕩唄,好男兒誌在四方!”宋壬蹺起二郎腿,吐掉嘴裏的牙簽,叼支煙,偽裝出豪情萬丈。

“我不走,才熟悉這座城市,我想留在這裏,我要把這座城市完完整整熟悉了再說。”林幽蘭深情地注視著桌前吃飯的男男女女,好像他們和她都有千絲萬縷的親密關係。

“咳,咳,林幽蘭,你這女人呀,有時複雜得神秘,有時簡單得可笑。你看你,都把他鄉作故鄉了,不要忘記,你的故鄉,你的親人在樊家鎮,在那遙遠的小山村。”

宋壬拉張椅子靠近她,朝她的臉上噴了口煙,林幽蘭在煙霧迷離中陡然心生哀傷,莫名其妙的傷感如潮水般湧來,她想家了。

宋壬抓起桌上的冰凍啤酒,咕嚕咕嚕灌下大半瓶,抹幹嘴角的泡沫,噴出醉話:“幽蘭,晚上陪我,就近找間招待所。”他還想和她睡一場。

“不行!”林幽蘭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她不想再與他有什麼瓜葛了。

“你就那麼絕情?要知道,這一別,還不知以後什麼時候再見呢,再見又是什麼樣的光景,你就這麼狠心?”宋壬喝光瓶中剩酒,把空瓶子往地上一戳,他不敢相信,曾經在他懷裏柔情纏綿的女人就此翻臉冷若冰霜。

看來,就是他不先一步離開她,遲早,她也會離開他。他心中有些釋然,更多的是失落。

“什麼時候再見,再見什麼樣的光景,都不重要了。我們的過去,已經過去了。宋壬,我是隻看今天和明天的女人。”林幽蘭態度誠懇地暗示他。

“林幽蘭,你他媽的就是絕情冷血的下賤女人!”宋壬讀不懂她的暗語,也翻臉無情了。

母親也曾罵她冷血。母親說她生下來時就快死了,焐了三天三夜,才有溫度。她從不信自己天生冷血,隻不過沒遇上讓她溫暖的人。

“你真是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你的第一次可是給了我的!”宋壬蠻不講理耍橫,要讓這分離,徹底變成不是他的問題。

林幽蘭麵色發白,她徹底對他絕望。情與意,原本反複無常。

十七歲的夜晚,她走投無路,找到宋壬,他借機占有她。她的羞恥之夜,他怎能惡意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