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桑蕊興致勃勃總結，拉起兩人的手重疊在一起，語重心長交代她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這筆業務，缺誰也不可！這是團隊合作的時代，個人英雄的時代快終結了。”
吳琴素來不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一如既往，視若等閑的孤傲。葉青本想主動示好，見吳琴臉色不變，熱臉貼到冷屁股上，她也不多言，悶悶接下活去忙了。
場地出租三天的收入，就將一月八成的成本賺回來，桑蕊壓在心頭的重擔，卸下一大半，別提多輕鬆了。原想帶大家去唱唱歌，這幫年輕的茶藝師，別看平時穿著古典的服飾，斯文有禮、溫柔體貼，可骨子裏，誰都有顆躁動不安的心，若不是為生計，她們還是喜歡到鬧哄哄的量販式歌廳唱歌、喝酒、發瘋。想起還有一小半的收入沒著落，桑蕊勉強壓住這想法，一大幫子人唱歌喝酒，一個晚上下來，也得有幾大千不是 ? 不是小數目，再者，這筆消費入賬，也得征求遠在外地的龔子老板同意，算了，算了，還沒開始賺錢呢，就燒包起來，不妥，不妥。
誰知，葉青主動提出要去唱歌喝酒，慶祝一番，還信誓旦旦說她請客，這下，桑蕊不去也得去，還不好意思讓下屬掏錢買單。
葉青是藏不住話的女孩，還沒下班，全院子的人都知道這大好的消息，個個拍手稱快。吳琴當場表明有事不去，桑蕊清楚她是見不得葉青的得意勁兒，桑蕊不勉強，為顧全大局，她安撫吳琴：“去唄，是龔老板請客，還輪不上她呢。”
“龔老板又不在，我去湊這個興幹嗎，不去！”吳琴的態度也無情，桑蕊慣著她，隨她去了。
葉青古靈精怪，她背著桑蕊，邀請了好幾位男士，其中就有KING，桑蕊始料不及，她去得最晚，原意不過買單而已，進到房間，黑壓壓的一屋子紅男綠女，唱得正歡呢！
“哎喲，早曉得，我就不來了嘛，你膽子真大，還把客戶都弄過來了，安啥子心哦？”桑蕊拉起葉青的手，抬腿出門，奔向洗手間，她抱怨道。
“哎喲，桑小姐，我們這堆女人，整個一女兒國，我叫幾個唐僧過來不好麼？要不然好無趣嘛，沒有男生在場，好寡淡，跳舞都得跳素舞，吃菜都要葷素搭配才營養，唱歌更要這樣。”葉青狡黠地笑著辯解，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她就是那麼懂人情世故，懂男歡女愛。
“大道理，你一個人全占了，得得得，我這個中年婦女也不進去了，免得打擾你們年輕人的雅興，你先買單，發票報賬！不過，我警告你，不要玩過火，不要太晚，KING畢竟是客戶。”桑蕊吩咐完畢，就風風火火搭車離去。
二十六
餘豐每天會和桑蕊通一次話，長則不過三五分鍾，短則不過幾十秒。長久以往，桑蕊也習慣每天有這麼個人的關心。
莊嘉德音訊全無，桑蕊常會陷入一種虛幻的錯覺，她和莊嘉德這麼些年的熱戀，究竟存不存在？抬眼望去，他送的小玩意兒，都被她收藏得妥妥當當的，她舍不得丟掉，自小，物質的極度匱乏，就讓她養成收藏東西的習慣，不論物品的價值高低，隻論物品的意義深淺。
他送她的不過是些普通情人間的小玩意兒，又或許，連普通情人都不如。說起來，他唯一送過她最珍貴的，恐怕也就是那隻和田玉的手鐲了。
桑蕊翻出莊嘉德送過她的物品，她將它們放在香樟木的多格首飾盒內，往日景象重現，每一次的翻動，都會惹得她淚水漣漣，數次要決斷，丟棄這些物品，卻都難以下手。是真的舍不得？還是難以割舍那段情？
餘豐的電話又打過來了，桑蕊擦幹淚痕，緩慢接聽，這一次，是他邀請她到南國一座海邊小城過周末。
桑蕊沒有倉促答應，看海過周末，她明白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想與她進一步發展。她跪在地板上，重新歸攏散亂的物品，每一次都這樣，她打開翻看，再收攏，就如對他的記憶，倉皇打開，又得倉促關上。
女兒像個小鴨子搖搖擺擺走上來，“媽媽”，在她身後呼喊。“怎麼了，貝貝？”桑蕊頭也不抬，摩挲著溫潤泛光的和田玉鐲，在手腕上比試著，舍不得戴上，想著日後等貝貝長大送給她戴。她想得有些遠。“媽媽”，貝貝牽扯著她的衣角不放，似乎有話要說。她生得玲瓏可愛，遺傳了桑蕊雪白的肌膚，美中不足的是脖頸間有塊拇指大的鮮紅胎印。
“貝貝乖哈。”桑蕊取出玉鐲，把盒子蓋上，打開衣櫥的最底層，塞進去，放穩妥了，轉身抱起女兒在懷裏，在她眼前晃動逗她：“喜不喜歡？媽媽送給你。”
“媽媽，我要爸爸，我的爸爸在哪兒？”女兒一把將玉鐲奪來，摔在木地板上，嬌聲嬌氣地問她，小臉向上仰著，無辜可愛，脖頸間鮮紅的胎印，令桑蕊無法回避。她百味雜陳，這是她沒有勇氣直視，也無法回答的問題，矛盾重重之下，她心疼地撿起玉鐲，用手掌反複擦拭著玉麵，顧左右而言他：“這個玉鐲很漂亮，你不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