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快人快語,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炸響。
“唉,我能說什麼呢?現在忙女兒,忙養活家人的生活費,都惱火得很。”
桑蕊愁眉苦臉,聲調也是有氣無力。她想要快速結束與桑葉的通話,說不上來原因,現在,她心裏排斥她,比排斥莊嘉德還甚。
“你喊你女兒的父親給撫養費啥,幹嗎老吃虧,什麼都自己扛著,扛不動,自己哭,假裝啥呀!”桑葉又是一通振振有詞的教訓。
桑蕊聽慣了,平靜得很,臉皮未動,曾經膜拜過桑葉,看她憑借年輕貌美、聰明才智一步步躋身上流社會,自慚形穢與她不是一個等級。
經曆歲月的洗禮後,她不再仰視她,改用平視的角度去看她,她還是桑家溝出去的桑葉,擺脫不了桑家溝女子的本性,她好打抱不平,她精明世故,她自私無情,她也無私有情。
她看莊嘉德也一樣,他曾是如鑽石般麵麵俱到,麵麵熠熠生輝的優秀男人,而今,她再看他,平庸男人所具有的德行,他也有,卓越成功人士所具備的操守,他也有。他亦正亦邪,他癡情又濫情,他勤奮又懶散,他重情又薄情。
和她的雙麵本質同出一轍,和世間尋常男女雷同:我們誰也不比誰高尚,誰也不比誰庸俗,誰也難保不犯傻成人渣。
那麼,她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別人,做道德的標杆?她不是,桑葉也不是,莊嘉德更不是。
“好啦,我能解決,相信我,桑葉。”桑蕊疲倦地為自己打氣,人生很多時候,需要的就是自己相信自己,自己鼓勵自己,因為,沒有誰會為你時時刻刻承擔鼓勵的義務。
“哦,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說明你懂事了,懂得替別人著想了,懂得別人的不容易了。”桑葉稍有停頓,驚訝於桑蕊脫胎換骨的成長,一直以來,她都希望桑蕊能夠如她一般獨立、堅強、不依靠男人而活。可真當桑蕊成長起來時,她又有隱隱的失落和百般的滋味,她可不願桑蕊超過她,不管是財富還是其他。做一枝獨秀、冠壓群芳的大姐很多年了,誰還願意退回去當過氣小妹?
兩人的通話,第一次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桑蕊不知,沒敢告訴桑葉真相,女兒親生父親的真相,這事性質與莊嘉德同等重要,不可說。
二十二
黃小薔再也沒找過她,為了躲她,桑蕊還動過換電話號碼的念頭,最後關頭,被否決了。
她不是怕她,莊嘉德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桑蕊在街上,再次被不明身份的兩位戴墨鏡的壯年男子攔住,拖她上車,她以為遇上人販子了,死命掙紮呼喊,路人紛紛停下圍觀,桑蕊力弱,抵不過壯漢的撕扯,被迫抬起胳膊擋臉拖上別克商務車。
上車後,才發現,黃小薔坐在後排位置上,得意微笑呢。
“你究竟要耍什麼花樣啊?”桑蕊衣衫不整,黑發淩亂,狼狽不堪,她當場熱淚滾滾了,積壓在心的憤怒、冤屈全部爆發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哀號。
“不耍什麼花樣。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維護那個欺騙你的王八蛋!”黃小薔神色淡定,擺弄著手機。
“就為了這個?你瘋了?你這樣遲早會把自己玩進去的!”桑蕊覺得她的思維簡直不可理喻,她冷笑著,為她處心積慮的下作方式不齒。
“我愛他,行了嗎?我就愛他,愛這個王八蛋,愛你們唾罵、瞧不上眼的男人,可以嗎?”桑蕊呼呼喘息粗氣,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大叫大哭。
她在黃小薔麵前,什麼也不顧,沒有羞恥,沒有道德,沒有尊嚴,沒有,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她就是一個可憐蟲,被人欺騙、玩弄、出賣,還幫人數錢。
哭到傷心處,桑蕊連哭帶號,把黃小薔嚇一跳,她以為她好欺負,她端莊溫婉,她天真愚昧。誰想到她撒潑發橫起來,竟和她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