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結束通話,桑蕊睡意全消,輾轉難眠,她在黑暗中睜大雙眼,默默落淚,替莊嘉德憂心,她盡管發誓不再愛他,可他畢竟是她人生中一道極為深刻的烙印,永遠存在。

她不敢打電話,不能發短信,桑葉隱約透露出來的信息表明,莊嘉德和他的手機一並被帶走了。

想起他的衰老,想起他對她的好,或許虛偽,或許真誠;想起他在酒桌上意氣風發,談天說地;想起他,從沒皺眉抱怨,外人麵前展示出他笑眯眯的親切和藹,一切的一切,她傷心到痛徹心扉,怕母親聽見,咬住被角,嚶嚶抽泣。

還是想要他過得好,雖然他好或者不好,與她了無關係。她明白,桑葉嘴上說的那種犯賤的女人,自身都潦倒如此,還有閑心關心別人安危,恐怕就是她自己吧。

窗外,天色發白,曙光重現,桑蕊哭累了,乏了,昏昏沉沉睡著了。

管他外麵世界變化莫測,我自酣睡不醒。

二十一

桑蕊想睡個安穩覺,這在平日來,最易不過,現在,變成難以企及的奢望。

她被騷擾電話攪得不安寧,這個黃小薔,忽而短信,忽而電話,三五秒的間隔,就是要折磨她,貓捉老鼠耍弄她。

桑蕊知曉她的把戲,索性關機蒙頭大睡,可又不能一整天關機,她還要有正常的生活,人際交往聯係。

挨到下午,她按捺不住開機,不得了,黃小薔的短信連串跳出來,占滿空間,全是髒話連篇的威脅,桑蕊看得柳眉倒豎,怒火頓生,意誌堅定不搭理她。

有電話進來,號碼陌生,桑蕊遲疑著不接,鈴聲固執地響著,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桑蕊無奈接聽:“你以為你關機、不接電話,老娘就找不到你?實話告訴你,姓莊的進去了,和他有牽連的女人,一個也跑不掉,你不配合我,你會死得很難看!”

黃小薔刺耳的口氣與農村撒野的潑婦沒兩樣,雖是隔著電話,桑蕊都能想象得到,她滿口唾沫星子亂噴的刁蠻樣。

“他都進去了,你又拿不到錢,還攪和什麼呀?”桑蕊不是不想和她爭執。口頭上一較高低,這是最容易不過的事,在桑家溝,此等潑婦除了口頭上逞能以外,背地裏,不受人歡迎,還會遭到歧視。

從小她就不希望成為那樣的女人,何況如今?她竭力控製,衝動是魔鬼,她深呼吸三下,思路清晰反問她。

“這個,你管不著,他怎麼樣,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副清高的樣子,裝什麼裝嘛!不都是婊子麼,還立啥子牌坊呢?”黃小薔的話說得很難聽。

桑蕊聽得眼淚稀裏嘩啦落下來,滿腹委屈心酸,向何人訴說?

桑葉也說她裝,本質是婊子,偏要裝清高,難道,所有的女人都一樣嗎?她不,她就愛裝了,又怎麼樣?這不是個人人都在偽裝的世界麼?

“是啊,我就愛裝,犯法啦?礙你眼啦?”她挺起胸,冷冷承認——應付流氓,製勝之道就是更流氓。

“現在你橫了,你等著,有人收拾你,看你還橫不橫?”黃小薔的霸道消減不少,大約,她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撂下一句狠話,悻悻作罷。

桑蕊心頭冷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放下手機,頹然倒在床上,幸好她買的是躍層戶型,她住樓上,與母親女兒隔開,彼此有私密空間。

接下來是找份工作,還是抵押房子貸款開店做生意?桑蕊決計將莊嘉德、黃小薔擱置一邊,謀劃好自己的事,方為正道。

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桑葉的電話尾隨而來,桑蕊懶懶貼在耳朵上,打算閉目養神,靜心聆聽,肯定是關於莊嘉德的消息,方才與黃小薔一番口舌、心理交戰,她已心累到全身散架。

“莊老大已經被立案偵查了,可能要判刑呢。”桑葉第一句話,就驚得桑蕊一躍而起:“怎麼?犯下啥子罪了?”

“我也是道聽途說,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上午和公安局的一幫朋友喝早茶,他們瞎聊,也不知真假。南國的新聞報紙都報道出來了,你百度一下,就清楚來龍去脈了!”女人都愛八卦,桑葉的情緒飽滿,她和桑蕊一樣關心事態進展變化,理由隻有一個,莊嘉德是彼此熟悉的朋友。

桑蕊連忙打開電腦,輸入莊嘉德名字,果然,一條接一條的新聞瞬間躍入眼簾,她仔細閱讀著。

原來是莊老大被人設局拍下與年輕女性的風流床照,被要挾之下,貸下巨款,該老板攜款逃亡海外,和他上床的女人沒撈到承諾的利益分配,遂起報複心,捅出這事。

桑蕊原以為該女子就是黃小薔,結果並非如此,搜索下發現,另一名為莊秋水女孩圖片彈出來,氣質高貴,麵貌冷豔,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她高挺筆直的鼻梁,有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是莊嘉德的山東老鄉。怨不得了,她後脊背生出冷森森的寒氣,心冷如冰。

驀然明白,個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