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汪洋恣肆的寫作
雪弟
文彬兄一本小小說集即將出版,囑我寫上幾句。
我認為,文彬兄的小小說是獨特的,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汪洋恣肆的寫作。所謂汪洋恣肆,主要是指他作品中噴薄而出的恢弘氣勢。
因各種機緣,我與文彬兄交往頗多。以我對他的觀察,他應該是一個心如止水的人。但在他寫作時,我想,他應該是心裏燃燒著一把火,而且是一把熊熊烈火,這把烈火把他燃燒得異常亢奮。於是,他揮動一支如椽大筆,縱橫捭闔,一氣嗬成,終成一種恢弘的氣勢。
當然,這必須借助於他獨特的語言和修辭。很容易看出,文彬兄非常喜歡也極為擅長四字成語的使用。在修辭上,他常使用排比。如在《我是一頭蛇》中,他在描述眾生靈美好的往昔時,寫道:“每一棵草木,每朵花,每條田壟、溝壑、河流,每一縷清風,每一輪明月,每一簇星光,每一隻蟲子、青蛙、穿山甲、貓頭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啊!”眾生靈“互為衣食,環環相扣,生生不息,綿綿不絕。”此種極力鋪陳的語言和修辭,猶如把一根根燃著的木柴集中堆放在一起,它們的火光自然形成了一種衝天之勢。
除獨特的語言和修辭之外,文彬兄還極為擅長某種標點符號的使用,來不斷強化恢弘的氣勢。這種標點符號就是感歎號。如在《九爺》中,他在描述日軍槍殺我國百姓時,這樣寫道:槍響了!
槍響了!!
槍響了!!!
從一個感歎號到三個感歎號,既有力鞭撻了日軍的罪惡,又強烈抒寫了敘述者的痛苦和憤懣,同時營造了一種震撼人心的恢弘氣勢。更為巧妙的是,在此種瘋狂的殘殺下,仍“剩下一條漢子高高地立著”,經由對比,有力地表現了一個堅強不屈的勇者形象。說實話,從我個人寫作而言,我不太喜歡此種感歎號的連用。但文彬兄在此方麵,無疑是成功的。我無法想象他寫作時的具體樣貌,但顯然,此種標點符號的使用並不全是他的一種寫作策略,我更願意相信,是他內心的一種自然流淌。正是這種自然而然的流淌,使得他的作品一氣嗬成,終成一種恢弘的氣勢。
恢弘氣勢的形成,當然也離不開作者奇特的想象力。文彬兄的這本小小說集,分為“水波虹影”“世相紛呈”“尷尬人生”“機關敘事”“紅塵有愛”和“他她世界”六部分。無論哪一部分,均是以飛翔的姿態出現的,且想象奇特,格局闊大。如在《我是一頭蛇》(“世相紛呈”首篇)中,這頭已在玻璃瓶中被泡了十年之久的蛇,當蓋子被揭開時,它竟“一躍而起”,然後“攀上窗欞,向著黑洞洞的天地,仰天長嘯,毅然決然,一躍而下”,“飛翔在城市的上空”。就我的閱讀經驗看,在以蛇為書寫對象的作品中,此篇無疑是想象最為奇特,格局最為闊大的,它有力呈現了一頭(不是一條)蛇的靈魂和境界。“水波虹影”部分皆以橋為題,既有對曆史往事的書寫,也有對當下現實的描繪,生動形象地演繹了順德的文化內涵。其中,奇特的想象尤為引人注意,如在《金鼇橋》中,名叫午荷的女子化為彩虹,就屬於奇思妙想之佳構。其他部分,如“尷尬人生”部分中的《大魚》等作品亦是如此。精當有力的細節也是形成文彬兄作品恢弘氣勢的一個重要元素。對小小說創作來說,細節極為重要,文彬兄顯然深諳此道。如在《九爺》中,當倆兵娃勸九爺離開洪水肆虐之地無效時,將軍卻突然說:“大爺!我給您跪下了!”
將軍跪在齊膝深的水裏,水淹到了老將軍的腰身。
或許這個“下跪”的細節不太新鮮了,但在此作品中,它無疑是精當的,與整篇作品的悲壯風格極為協調,同時它也是有力的,將軍的大度和深情頓時躍然紙上,令“九爺”也令讀者為之一顫。
總之,經過多年的寫作實踐,文彬兄的寫作已經成熟,他的這種汪洋恣肆的寫作正使他與別的作家區別開來。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他肯定會從順德,走到佛山的中心、廣東的中心以及全國的中心。
另外,有一點還需特別提及。近年來,除了不斷提升自己的創作外,文彬兄還把很多精力用在了順德小小說大賽策劃、順德小小說學會籌備、成立和順德小小說作家采風、作品研討等活動上,在順德燃起了一把小小說創作的大火,以致較短時間內湧起和形成了一支小小說勁旅。對此,我深表敬意。
是為序。
201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