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當日——
裴寂宸與華鶯一同坐在馬車中,不過神情卻略有不同。
裴寂宸望著一身粉衣的華鶯,心中有幾分氣惱,他早料到華鶯定不會乖乖穿他為她挑的衣飾,但他沒有想到,她口中的驚喜,竟然是穿一身粉衣來與他一同見華音。
挑什麼顏色不好,偏偏挑粉色。
“夫君,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華鶯歪著頭笑了,“你一定在惱我為什麼穿粉色的衣服。”
“怎麼會呢,”裴寂宸淡淡笑了笑,“我說過,我會對你有著無限的縱容。”
華鶯眨了眨眼,纖手捧起裴寂宸的臉,與他對視著,“夫君在撒謊呢。”
裴寂宸隻覺臉上一涼,一抬頭卻正對上了華鶯的雙眸,幽深卻又如此純淨的雙眸。
“鶯兒的手好涼。”裴寂宸被說破了心思,卻並不惱,隻是輕輕將華鶯的小手握在手心,為她暖手。
“夫君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偏偏挑粉色呢?”華鶯任憑裴寂宸握著她的手,輕聲問道。
“鶯兒穿粉色很漂亮。”裴寂宸微微笑著,嘴角掛著獨屬於他的溫柔。
“咯咯,”華鶯輕聲笑了,笑聲如銀鈴一般,很悅耳,“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呢,不過,見了皇姐,就有答案了吧?”
“是嗎?”裴寂宸輕輕笑了,眸中浮現出華鶯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神色。
“我猜的哦。”華鶯抿了抿唇,麵上笑的一片開朗。
華鶯輕靠在車廂的一角,“夫君,我想睡一會。”
“嗯,”裴寂宸撫了撫皺褶的衣角,溫柔地注視著華鶯,“到了我叫鶯兒。”
“嗯。”華鶯輕應了一聲,倚著軟塌沉沉睡去,這幾日她太累了,累到都沒有時間好好休息,一直在忙著和京中各個貴人小姐周旋,忙著和裴寂宸打太極,真的好累。
一閉眼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場景——
“娘親,為什麼要把我送給蕭貴妃呢?”一個明眸大眼的女孩天真地問道,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從那日起,她便再也沒有娘親了。
“鶯兒,”床榻上,一位柳眉彎彎,眉眼中蘊含著道不盡的風韻的紫衣女子笑了笑,“從明天起,不可以再叫我娘親了,蕭貴妃才是鶯兒的娘親。”女子縱使心中有萬般不舍,麵上卻未表現出一分一毫。
鶯兒啊鶯兒,不要怪娘親狠心,娘親也不願這樣啊,隻是,隻是,若不這樣,我的鶯兒還能看得到明天嗎?
“我不要,鶯兒隻有一個娘親。”女孩倔強的將頭扭了過去,一雙大眼睛裏,淚水朦朧。
“鶯兒乖,聽娘親的話……”紫衣女子輕撫了撫女孩的發髻,“鶯兒,娘親的鶯兒啊……”她極力克製著顫抖的雙手,豆大的淚水從她眼眶中滑落。
“我不要,我不要!”女孩掙脫了紫衣女子的手,緊緊地抱住她,將頭埋在女子胸前,身體顫抖著,卻不肯哭出聲來。
“鶯兒!”紫衣女子悄悄拭去了淚水,雙手捧起女孩的臉,悉心擦拾這女孩臉上的淚痕,“鶯兒不哭,聽娘親的話,聽話啊。”女子輕輕的笑著,眉眼間寫不盡的溫柔。
“娘…親,娘…親…。”女孩抽泣著,僅僅靠在紫衣女子懷中。
紫衣女子看著女兒瘦弱的身體,再一想到女兒即將離她而去,心中一陣絞痛,眼眶又是一潮,“鶯兒,答應娘親一件事,好不好?”
“嗯?什……麼…事?”女孩抬起頭來,問道。
“鶯兒答應娘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活下來,”紫衣女子愛憐的撫摸著女孩的臉頰,“好不好?”
女孩好似十分吃驚,呆愣了許久,眨了眨紅腫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好,鶯兒答應娘親,鶯兒也會保護娘親的。”
紫衣女子酸澀的笑了笑,“鶯兒,娘親還有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她頓了頓,“你永遠是黑闕高貴的華鶯公主,不要向那些人低頭,因為,你越是軟弱,他們就越敢踐踏你的一切。明白嗎?”
“……”女孩愣了許久,神色毅然的點了點頭,紫衣女子心中苦笑,也許過了今天,那個純真的鶯兒就永遠消失了吧?
這是她的失職,身為一個母親,她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那她隻能盡早使她變得足以保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