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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角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說:“也許,你是在夢中殺了人,你想想看是不是這樣的?你在夢中殺了人,你就以為你是真的殺了人,於是你就開始逃。”

“我在夢中殺了人?然後我就開始逃,而且一逃就是十年?這可能嗎?”黑衣人說。

馬角說:“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您可知道在我的家鄉,一個叫白家溝的地方,那裏的人都愛做夢,都把夢和真實混為一談,在我們那裏,夢和真實是不分的,甚至於夢比真實更重要。”

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我在夢中殺了人,我逃了十年,我沒有殺人。”

黑衣人狂叫了起來,他開始在小鎮上狂奔。黑衣人一邊狂奔一邊呼喊著我沒有殺人。

黑衣人的呼喊開始在雨中飄散。

“他瘋了!”馬角說。

“怎麼會這樣呢?”白夜看著黑衣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他的內心深處開始生長出一朵陰鬱的木耳。黑衣人得知他並沒有殺人之後,卻突然間就得了失心瘋。從此在楚州,多了一個瘋子,他總是冷不丁地從行人的身後冒出來,然後來一句,“我在夢中殺了人。”然後撒開腳丫子就跑。但這一切與白夜和馬角無關了。

馬角和白夜離開了小鎮,從小鎮順著河流而下,再走兩天的路程,就要進入白家溝了,路邊的景物開始熟悉了起來,而馬角和白夜的心情卻沉重了起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還是馬角先打破了這種沉默。

馬角說:“孩子,你在想些什麼呢?”

白夜說:“我在想那黑衣人。”

馬角說:“孩子,我也在想黑衣人。”

白夜說:“黑衣人在夢裏殺了人,卻逃了整整十年。”

馬角說:“誰知道呢?也許後來的一切才是夢。”

白夜說:“您是說,他在夢中夢見警察說他沒有殺人?”

馬角說:“黑衣人也許根本不存在,他隻是我們的一個夢。”

馬角望著路兩邊的山林,他的眼裏也長滿了憂鬱的木耳。

“我現在甚至於開始懷疑自己在外尋找了十年,也隻是一個夢。你隻是我夢中的人物。算了,咱們走吧。”馬角揮了揮手,想揮走心中的鬱悶。

第二天天麻麻亮時,他們終於來到了一個峽穀口。

馬角說:“孩子,我們到了。”

白夜說:“我們到了?”

馬角說:“順著這個穀口直走,你就可以走進白家溝了。孩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好好地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進入白家溝。”

白夜說:“不用想了。”

白夜望著幽深的穀口,他看見兩邊的山峰刀砍斧削一樣猙獰,穀裏白霧迷漫,什麼也看不清。

“這就是白家溝,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白家溝,我來了。”

馬角說:“孩子,我就不再送你了。”

白夜說:“馬角叔叔,您不回白家溝?”

馬角說:“不去了。代我向你的母親問好。”

白夜點點頭。白夜說:“可是,馬角叔叔,您不回白家溝,您要去哪裏呢?”

馬角說:“我早已想好了,我還是去繼續尋找吧。”

“繼續尋找?”白夜說,“尋找什麼?”

馬角說:“你忘記了,我答應過守望的人,要替他去尋找蘆花的母親。”

白夜說:“我也答應過蘆花要回去看她的。”

馬角說:“好孩子,你要永遠記得你的承諾……在白家溝裏……凡事要小心。”

馬角說著把白夜抱在了懷裏,用勁地拍了拍白夜的背,馬角的眼裏噙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