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十九〗(1 / 3)

白夜病了足足有半個月,又休養了半個月,才和馬角一起告別了鐵匠。

這一場大病讓白夜開始歸心似箭。白夜不想再和馬角一起在白家溝周圍浪費時間,這時的白夜隻有一個強烈的願望,回到白家溝去。馬角卻還是在猶豫不決,馬角沒有想好要不要回到白家溝,可是馬角也知道,他再也不能耽擱了,這次的病讓馬角看清了一些命運的暗示。他清楚了逃離不是辦法,一切都必須麵對,他們無處可逃,這都是命中注定的,是馬角和白夜的宿命。隻是在進入白家溝之前,馬角覺得他有必要再對白夜多說一說關於白家溝的一些事情,他要讓白夜明白,他回到白家溝不是一次簡單的回家認親,白家溝也不是一個世外桃源,更重要的是,並不是所有白夜的親人都會歡迎他的回家,他回到白家溝,將要接受命運強加給他的一次巨大的挑戰。

“這是一個陰謀,”馬角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故事開始的方式,過去的那些東西,成了馬角心中的禁忌,他必需小心地接近它們。經過了這一場病,白夜更加的虛弱了,他感覺身體好像是不屬於自己的了,他的靈魂在前麵自由飛翔,可是他的身子卻在後麵艱難行走。馬角說這是一個陰謀時,白夜的靈魂已飛到前麵很遠,白夜在後麵和馬角一道行走的肉身並沒有聽見馬角說一些什麼。因此白夜沒有問是什麼陰謀。可是馬角卻並不滿意白夜的這種態度,馬角大聲地說:

“這是一個陰謀。”

白夜出竅的靈魂嚇得飛回了肉身。

“陰謀。”白夜用簡短的回複說明了他在關心著馬角的故事。

“這是一場陰謀,可是我沒有證據,沒有誰能夠為你我提供證據。你是陰謀的唯一證人,證據就埋在你的記憶深處。”馬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馬角說這話時,天空飛過一群大雁。大雁在天空排成了一個人字。北雁南飛,是要回家了。馬角說,“可是,馬角叔叔也許是不能再幫你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到白家溝了,那是一個被噩夢糾纏的地方。”馬角望著天上的雁陣,一時間感慨萬千。他喜歡那種像天上的大雁一樣自由飛翔的生活,離開白家溝的十年,他就像是這天上的大雁一樣自由自在。

“您是說,您不想再回到白家溝了?可是,您不回白家溝您去幹什麼呢?您還有什麼要尋找的嗎?”

馬角回過神來,說,“到時再說吧。”馬角說,“回到白家溝,以後的事就要你一個人麵對了”。

“陰謀。那是一個什麼陰謀呢?”白夜說。

白夜的問話像是一個從水麵泛起的水泡。

“我想是一樁謀殺,”馬角說。

馬角也不清楚陰謀的內容,馬角隻能猜測:“你的父親謀殺了你的父親,然後又意圖謀殺你。可是,是什麼原因讓你躲過了謀殺。也許你會得到一些什麼指示的。”馬角變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的父親謀殺了我的父親?”白夜被馬角這句話繞糊塗了。白夜於是反問了一句。

“我這也隻是一個猜測,貨郎的消失是一個謎。”馬角解釋了白夜的疑惑:

“你到底是貨郎的兒子還是白大迷糊的兒子,這似乎是不難得出答案的,你越長越像貨郎了。那麼可以斷定,你其實是貨郎的兒子,而不是白大迷糊的兒子,因此白大迷糊也不是你真正的父親,你的真正的父親應該是貨郎。”馬角這樣說時,看見前麵的路上蹲著一隻黑貓。這隻黑貓跟了馬角和白夜幾百裏了,還一直跟著他們。黑貓的出現並未打亂馬角的敘述。

“如果你是貨郎的兒子,那麼貨郎沒有理由再也不回白家溝了。”

黑貓忽然四肢撐地,拱起了腰,豎起了尾巴,衝著馬角和白夜粗著嗓子叫。馬角飛起一腳朝黑貓踢過去,黑貓被踢中了,踢飛了足有三尺高,黑貓在空中靈巧地翻轉了身,輕盈地落在地上。眼裏淚光閃閃地盯著馬角和白夜,嘴裏還是喵喵地叫著。

馬角說,“你這死貓,一直跟著我們,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嗎?”

黑貓喵了一聲,安靜了下來。

馬角說,“你想說什麼呢?你想說什麼我們也聽不懂啊。”

貓急得直流淚。白夜從貓的淚光中看到了一種奇怪的感情,這種感情有時在馬角的眼裏也看到過。白夜於是就說,“貓啊貓,你就跟著我們走吧。”白夜說著去抱那黑貓,黑貓順勢就躥上了白夜的肩頭,蹲在白夜的肩上,像是一隻雕。

白夜說:“馬角叔叔,您的意思,是說貨郎,其實是被人害死了,而且您認為是白大迷糊害死了貨郎。”

馬角說:“這隻是我的胡思亂想,可是我想不出別的什麼原因。你好端端地為什麼會突然瘋了?你一定是被什麼事情嚇瘋了。”

白夜說:“我說過的,我是被接生婆子嚇瘋的。”

馬角說:“不對,你不是被接生婆子嚇瘋的,你從小就膽大,你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頭,你怎麼會被一個接生婆子嚇瘋?接生婆子不被你嚇瘋就是她的運氣了。你一定是還看見了什麼事情,可是這個事情你現在卻想不起來了,最要緊的事情你卻想不起來了。你說過,你不隻一次遇見過一個黑衣人,是的,黑衣人,你要好好地想一想這個黑衣人。比如說你在守望老人的那條河邊遇到的黑衣人,我想你根本就沒有遇上黑衣人,你是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