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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莊子《齊物論》

白大迷糊的兒子白夜丟了。村長白大迷糊隻是象征性地派了村民白富貴、白銀花去找了三天。白富貴和白銀花躲在村頭的楊樹林子裏睡覺,開始是兩人各睡各的,後來就睡到了一起。馬角在楊樹林子裏小解,發現了抱在一起睡覺的白富貴和白銀花,當時就說:好你們兩個不要臉的,村長讓你們去找白夜,還給你們記了工分,你們倆卻躲在樹林裏睡覺,不行,我得去檢舉揭發你們。

正在美夢蹁躚的白富貴和白銀花揉了揉眼,終於看清了站在麵前動著嘴皮子的是村子裏的馬角,於是不屑地說:你大可去檢舉,隻是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馬角,你的話有誰會相信呢?

馬角想了想,如今在這白家溝村,是沒有誰會相信他一個馬角的話。可是馬角不甘心總是這樣下去,他想改變他在白家溝村的地位,或者他有別的考慮,總之這個立功的機會他不想放過。白富貴和白銀花被告到了白家溝村的最高行政長官白大迷糊處。白大迷糊聽完了馬角的訴詞,一臉迷糊地對白富貴和白銀花說:你們兩個有什麼說法?

白富貴一言不發。白銀花卻不害怕,白銀花對村長白大迷糊笑了笑,說:村長大人,馬角是想冤死我們,我和富貴抱在一起睡覺是不假,可是我們不是為了幹那個羞死人的事而睡覺的,我們是為了做夢。白夜丟失了,到哪裏去尋找?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於是我就和富貴睡覺了,希望能在夢裏得到啟示。

白大迷糊說:這個很好。在夢裏你們得到什麼線索沒有?

白銀花說:我們睡了三天,夢見了一隻蜘蛛,本來就要得到啟示了,可是,這個該死的可惡的讓人惡心的馬角,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把我們弄醒了。村長,您一定要嚴懲馬角,在咱們白家溝村,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小小的馬角來對村民指手劃腳、說三道四。

村長說:嗯。好!

村長轉過身,板起臉來,頗有一些威嚴地對馬角說:為了表示對你的懲罰,你,馬角,從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尋找白夜。不尋到白夜你永遠也不許回到白家溝村。

馬角領到了村長的命令,背上他的道情漁鼓就離開了白家溝村,去尋找白夜去了。馬角這一去就沒有回來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村長的妻子,也就是白夜的母親鄭小茶,這個花一樣的女人,村裏最水色最風情的女子,據說她最少和村裏的二十個男人有染。自從兒子丟了以後,就開始衣冠不整,不吃不喝,沒有多久,就變得神一出鬼一出,白天的鄭小茶還是好的,還是那樣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可是一到晚上,就幽靈一樣在村子裏到處飄。到處飄也還罷了,她還唱,唱那首在白家溝廣為流傳的《十月懷胎》。唱得淒切得很。

第二天人家對鄭小茶說:鄭小茶鄭小茶,你晚上別唱了好不好,你這一唱讓人怎麼睡得著。

鄭小茶說:你們說什麼呀?我唱什麼了?莫明其妙!

有人說鄭小茶是瘋了。可是也有一些人說鄭小茶是進入了夢遊狀態。

說鄭小茶是瘋了的人是村長這一派的老成派,而堅持說鄭小茶進入了夢遊狀態的這一派是少壯派。鄭小茶的變化很讓村長憂鬱,按照白家溝村的祖上留下的村規,村長的人選不是終身製的,他隨時要接受後來者的挑戰,而有資格取村長而代之的人,必需是村裏最會做夢的人。也就是說,村長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兩派人物之間的爭鬥也越來越激烈。最後大家一致通過了白家溝村村委的決議,申請由白家溝村的上級行政機關楚州委派一名醫師來鑒定鄭小茶到底是瘋了還是進入了夢遊狀態。電話打到了上級機關,不多久,上級就給了一個準信,過幾天就會派一名醫師和兩名助手組成一個三人工作組來到白家溝村處理這件事,在工作組到達之前,村長依舊由白大迷糊擔任。上級在電話裏充分肯定了白大迷糊的工作成績,同時也對支持鄭小茶的這一派表示了感謝。不過,上級很嚴厲地說了,在工作組到達白家溝村之前,任何人不準再鬧派係之爭。事情就這樣安定了下來。白家溝村的人開始靜靜地等待著醫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