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淩晨,在市中心和平路一帶的街區發生槍擊事件。市公安局對此事高度重視,現已組成專案組對此展開調查。市公安局局長文強表示,近年來本市黑社會活動日趨猖獗,對本市治安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公安部門將會加大打擊力度,保證社會的穩定和長治久安。下麵一條新聞,半個月前在東俄羅斯聯邦共和國首都符拉迪沃斯托克召開的人類革新聯盟加盟國代表會議今天取得實質性突破。各國代表就建立統一的人類革新聯盟聯合軍等二十多個核心問題達成了共識……”
薰盯著掛在牆上的四十八寸液晶屏,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我們已經通告了相關的政府部門,但是根本沒有想到會……”雲崖平靜地解釋道。
“告訴他們,這是我們的事情,人類如果插手進來的話,我可不會管他們的死活。”薰說著抬起遙控器,按下了開關,將近兩米寬的液晶屏閃爍了一下,然後黑了下來。
“是的,公主殿下。”雲崖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
側首看了一眼雲崖的背影,薰隨手將遙控器放在茶幾上,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將自己沉進沙發裏的薰抬起頭,回想起不久前流光對自己說的話,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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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武士做的,那些從地獄來的幽冥使者,一個個可都是激進分子。”流光微笑著解釋道。
鬼武士……薰想起自己在最開始接觸妖怪和這個埋藏在人類世界深處的神秘世界的時候,也聽到過這個詞。
和除魔師相對應的那個詞,就是鬼武士。鬼武士的存在,和除魔師一樣都是為了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
這個世界,並不像普通人所認知的那樣,而是有著其背後的真相。無論是妖怪還是除魔師這些超越了人類認知的存在,全部都要從世界的本源說起。
薰還記得這些全都是作為一個新手除魔師的洛告訴她的――這個世界的真實還有……她身為妖怪的真實的自我。
世界的本源是什麼?人類思考了成百上千年的問題對於妖怪這種可以直接看到的存在而言,是一個相當可笑的問題,可笑到都不能稱之為問題。
――靈力是世界的本源,完全不必質疑。分成兩種絕對對立性質的靈力是構成這個世界上一切存在的最本質的東西。
靈力是什麼?雖然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妖怪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它、調動它,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妖怪擁有遠遠超過人類的強大力量,像薰的母親雪姬這樣的妖王級妖怪完全就是一顆核彈了。
靈力的性質,將之命名為正與負也好,命名為陰與陽也好,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兩種對立性質靈力之間,一定要維持絕對的平衡――這是現世存在的基礎,如果這個基礎被破壞的話,現世的存在就會扭曲並隨之緩慢崩潰。
而依托現世存在的靈體生物的世界――天界和冥界,它們都是以現世的存在為基礎的,現世的平衡關係著兩界的存亡。而存在於現世中的某些妖怪為了追求自身力量的強大不斷以人類為食量,以至於威脅到了現世兩種靈力的平衡。這些被欲望俘獲的墮落者們稱之為妖怪已經不太正確,所以為了將這些邪惡的沉淪者與不以人類為食的妖怪們區分開來,他們被稱之為魔。
來自天界的除魔師和來自冥界的鬼武士就是為了消滅這些平衡破壞者而行走在人間的。
雖然以前也聽洛說過鬼武士這種神秘的存在,但是薰卻從來沒有真正和他們戰鬥過,不說戰鬥,就是見都沒有見過一次。
“您說他們都是激進分子?”薰疑惑地看著流光,毫無保留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的,激進分子。”流光笑著說道,說著抬起頭注視著薰的雙眼,“因為冥界是死者之國。”
薰捏著下巴點了點頭,稍微想了想,就差不多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看著薰臉上漸漸明朗起來的神情,流光微微一笑低下頭,查看著那具放在金屬台上的白色巨狼屍體,說道: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薰撇了撇嘴,柳眉微微揚了起來:
“這些鬼武士生前都是惡魔襲擊的受害者……”
流光抬頭看了一眼薰,燦然一笑:
“回答正確。”
“雖然使命隻是維持本源靈力的平衡,但是這些回歸現世的靈體生物始終被仇恨和憤怒束縛,對妖怪懷有仇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流光一邊查看著那具白色巨狼屍體的傷口切麵,說道,“隻要不違背平衡的精神,殺妖怪、殺人,沒有誰會去管的。”
“沒人管?”薰臉色發冷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在這兒,就不會沒人管。”
流光身體一頓,他抬起頭盯著薰看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再次低了下去:
“如果不影響整個靈力係統的循環,就不會被追究責任,所以你那些被害的手下隻能靠你去報仇了。”流光淡淡地說道,頓了頓流光繼續說道:
“另外,別忘了今天你說的話,你以後就會是一個優秀的妖怪之王。”
說著,流光微微點頭:
“創麵光滑,想來是非長鋒利的刀劍類武器所為,恐怕鋒利程度比勇刀差不了多少。下麵我要提取點東西出來……”
流光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那巨大的傷口伸出了右手。
纖長的五指展開,掌心裏漸漸亮起淡淡的光芒來,很快,流光的右手就被淺淺的乳白色光芒包裹了起來,雖然那光芒異常奪目,可是卻一點也不刺眼,反而異常柔和。
乳白色的淡光像是流水一樣在空中流動,繞著流光的右手旋轉舞動,光芒滲入白色巨狼腰部那將之攔腰斷開的恐怖創麵,然後流出來在流光手心裏彙聚。
差不多一分鍾之後,流光在薰和雲崖的注視下,緩緩直起了腰來。
“剛才隻是猜測而已,現在我有了證據……”流光麵帶微笑,將自己的右手舉到了胸前,隻見他右手隨意地托著一顆拳頭大的乳白色半透明光球,光球散發著柔和的淡光,飄在流光的右手上。
薰困惑地看了流光一眼,而流光則是鼓勵性地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光球托到薰的麵前。
薰抿了抿唇,將目光重新放在了那顆輕輕飄動著的乳白色光球。乳白色的光球閃爍跳躍著,像是由一團乳白色的火焰組成,但是細看卻又不是,雖然飄在流光的手心中,但是卻不怎麼聽話,時不時地跳動著。
“雲崖,拜托你把燈關一下。”流光對一旁的雲崖溫和地說道,“這樣也許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雲崖快步走到門邊,按下了燈的開關。發出白色光芒的日光燈接連熄滅,最終屋子裏陷入了一片黑暗,隻有流光手心中的那顆散發著淡光的乳白色光球,變得格外得顯眼起來。
凝神注視著那顆乳白色的光球,薰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白色的淡光照在她的臉上,眯起來的金色雙眸中映出了那乳白色光球的映像,不過卻被她那金色的眸子染成了金色。
沒有什麼特別的,在看到光球中那一絲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就連妖怪都會忽略掉的黑氣之前,薰還是這麼覺得的。但是,薰沒多久就看見了。
那是一條細細的墨色細線,雖然異常細小,但是卻在光球的中央輕飄飄地擺動著,就像是水中一根孤立的黑色水草。它飄在乳白色的光球中央,和周圍流動的乳白色淡光如此不協調,湧動的乳白色光流像是要將之融解一樣,但是它卻固執地與乳白色光流保持著分明的界限。
“那是什麼?”薰抬頭朝流光投去詢問的目光,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那位鬼武士的力量殘餘。雖然他似乎盡量減少痕跡,但是留下痕跡是不可避免的。”流光的目光也放在了自己手中的那顆光球上,他愉快地笑著,甚至有點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意思,“黑色的、陰冷的能量,確認是鬼武士沒錯了。就是它暴露了他的身份,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
“你會幫我嗎?爸爸……”薰注視著那光球中那像是海草一樣輕輕飄蕩著的黑線
“……額……”流光朝雲崖點了點頭示意他打開燈,等燈亮了之後他揮了揮手,手中那枚乳白色的光球隨之消散。
流光摸了摸鼻子,臉上的微笑不減:
“薰,恐怕我不能。”
“為什麼。”薰抿著嘴隨口問道,臉上也似乎沒了表情。
“你是未來的妖怪之王,我不是。我隻是個除魔師,也許會有一天退休,跟你媽媽滿世界跑,那時候所有的事情你都要自己解決……”
“另外,”流光頓了頓,為難地說道,“最重要的還不是這個。”
“最重要的?”薰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流光,銳利如劍的視線讓流光都有些頭皮發麻了。
“除魔師和鬼武士之間有協議,除魔師永遠都不能和鬼武士戰鬥。”
流光說著苦笑著攤了攤手:
“同為平衡秩序維護者的我們不能互相戰鬥,因為那本身就是有礙平衡的。你看,身為平衡守護者的我,總不能去做破壞平衡的事情吧。”
薰就這樣直勾勾地注視了流光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您是對的,爸爸。”薰說著,神情也緩和了起來,“這件事情我不會為難爸爸的。”
說完,她利索一轉身,朝門外走去。
“雲崖,我需要關於他確切實力的分析報告,”薰一邊走一邊對跟上來的雲崖說道,“否則我沒法做出正確的布署。”
說著,薰就已經推門而出,揚起的裙擺衣袖和閃爍著耀眼光澤的銀發輕輕飄動著消失在了門口。
“是的,公主殿下,不會讓您失望的。”雲崖對著薰的背影恭敬地躬身一禮。
“我想我有個不得了的女兒……”流光看著兀自晃動的門,微笑著對雲崖說道。
“爸爸,你不回家嗎?”這時,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麼,一切都交給你了。”流光看了門一眼,對雲崖點了點頭,不慌不忙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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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薰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吱呀”的輕微開門聲響起,被這個聲音驚醒的薰耳朵刷地豎起,同時不慌不忙地扭頭望了過去。那扇足有三米多高、雕刻著精致花紋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細縫,從門縫間露出一角嵌著雪白蕾絲花邊的裙邊來。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但是薰也差不多猜到是誰了……
高高立起的三角形耳朵微微放了下來,薰的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亞亞。”薰歪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那扇開了一條縫的門,壓低眸子含著笑意大聲說道,“藏著幹什麼?”
別說那一角似乎是無意間通過門縫鑽進薰視線內的雪白裙邊,光是氣息就讓薰確認此時正躲在門外的是她可愛的妹妹亞亞了。薰甚至可以想象出亞亞那副吃驚的可愛表情。
沒有聽到亞亞的回答,但是卻從門縫間探出一顆漂亮的小腦袋來――打卷的銀白色頭發被紮成兩個可愛的羊角辮,別著可愛的卡通發卡――那還是今天早上薰給她選的呢。
亞亞就這樣怯生生地探出頭看著薰,和薰毫無二致的金色雙眸中閃著一種讓薰有些陌生茫然的光芒――如果薰沒有看錯的話,那種目光薰以前也看到過,但是那卻是從那些向自己行禮的下位妖怪們的臉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