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籠罩在淡淡光芒中的薰,此時渾身散發出強烈的除魔師的氣息。她就像是完全不會受到重力影響一樣無聲無息地飄在天上,衣袂飄飄如同聖臨的女神。
現在的薰讓人聯想到的是溫暖、柔和、純潔諸如此類的詞彙,雖然麵貌未變美貌依舊,但是卻是和妖怪形態的薰截然不同的美。
壓下含著笑意的目光注視著臉色鐵青的妲允,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一隻手握著幾乎能夠趕得上她身高的長刀,並輕鬆地將之搭在肩膀上,另一隻手則是大喇喇地插在腰間。
放在妲允身上的目光雖然單純透徹,可是卻讓後者感覺背後直冒涼氣――那雙眼睛似乎看明白了一切。令白狼這種級別的高級妖怪都為之窒息的異樣存在感從那纖細的身體上散發出來,壓迫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你真是太小看妾身了,妲允……”身體緩緩降到和妲允同一高度,薰格格地笑著,輕快地說道,“不,應該說是,藏在妲允身體裏的什麼人……”
“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另外一個流光先生……”白狼有些艱難地吞了口口水,臉上現出了激動的紅暈,將他本就偏白皙的臉龐染得緋紅一片。
而雲崖則更為關注的是薰傳達出來的信息。
“藏在妲允身體裏的什麼人?”雲崖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妲允注視著飄在不遠處的薰,眉頭皺成了一團,鐵青的臉上沒有一丁點愉快的神情顯露出來。
事態發展成這個樣子,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變成除魔師了!剛才還是一個妖怪的妖怪公主現在身上竟然散發出異常強大的除魔師的氣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層麵的妲允想到了那個人――也隻有這種可能了,如果是那個人的女兒的話,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哈哈哈哈……”想明白了的妲允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張狂的大笑。
“算了……看來我千方百計設下的局到頭來也隻是竹籃打水而已。”這樣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失策,妲允臉上的神情也明朗了起來。
仿佛鬆了一口氣一樣地深呼吸,妲允隨即笑眯眯地揮了揮手: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對等地較量一回吧!”
薰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在僵硬了一瞬間之後笑容變得更加明快。
“看來你還沒有明白過來嘛,”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薰的目光隱隱變得銳利了起來,可臉上的笑卻仍舊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妾身身為除魔師的力量,和你可不在一個對等的層麵。”
揚起搭在肩膀上的長刀,薰那像是時時刻刻籠罩在白色微光中的身影徹底消失,化成一道白色的光,再現身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了妲允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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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形的鋒利刀刃橫掃而來,被封住了行動的奈何隻能連連後退以閃避那隨便一刀都能將他削成兩截的致命攻擊。翅膀沒了用武之地,現在隻能在地上左閃右躲,奈何覺得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及時地矮身讓過了那朝自己脖子襲來的一刀,看著幾根雪白的斷發輕飄飄地飄下來,奈何隻覺得頭皮發麻,不過卻又慶幸自己躲得快。
亞亞這回是在玩命兒了,巨鐮一刀快過一刀地砍過來,鋒刃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這讓人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像巨鐮這樣的長兵器竟然能耍弄成這樣。
短兵器有短兵器的好處,長兵器自然也有長兵器的優點,奈何算是嚐到了長兵器帶來的苦頭。亞亞手中那把巨鐮的長度差不多是他手中長劍的兩倍,這使得他現在除了用劍防禦,完全找不到反攻的機會。
這個小不點兒比上次要難對付多了,隻能防禦的奈何心中苦澀不已。
“喝啊!”隨著亞亞的這一聲脆聲高喝,長度誇張的巨鐮趁著奈何手忙腳亂的功夫劃過一道明亮的光弧,朝奈何的頸間砍了過來。
心中一涼的奈何還沒有來得及罵出聲來,尖銳的破空聲就從一側傳了過來。
斬來的巨鐮硬生生止住,亞亞腳一蹬地,身體迅即閃電似的向後退去。差不多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的奈何也連忙展開翅膀,迅速飛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不約而同地迅速分開的同時,一顆橘黃色的光球就嗖地劃過,擊中兩人之間的地麵後爆發出一個巨大的橘黃色光球來。
飛揚而起的灰塵、土塊還有石塊隨著氣浪衝向四周,火焰也隨之四射開來。
亞亞抬起胳膊護住臉,在氣浪的推動下往後退了十幾米才停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瀝青味兒,再加上漫天的灰塵更是讓人難以呼吸。
揮了揮手驅散麵前的煙塵,亞亞抬起頭朝拍被氣浪吹得身形不穩的奈何望去,後者正努力打著翅膀穩住重心。
“切,隻差一點而已……”亞亞說著瞪了一眼在奈何身旁停下來的奈若。後者的右腿從小腿處就沒有了,但是臉上卻根本就沒有痛苦之色。
洛和司徒曉走到亞亞的身旁,抬起頭注視著飛在天空中的奈若和奈何。
“這樣的話就是二對三了。”洛信心滿滿地說道。
可是亞亞聽到她的話之後卻不快地撇了撇嘴,眉毛也微微揚了起來。
“不需要你多事。”亞亞板起臉扭頭瞪著洛大聲說道,語氣相當強硬。
“哈……”洛瞥了一眼鬧別扭的亞亞,然後望著奈若和奈何,用調侃的語氣對亞亞說道,“但是他們可不一定那麼想。”
“唔嗯……”亞亞鼓起臉頰,雖然一副相當不爽的模樣,眉梢也垂了下來,可是也沒有再說什麼。
就在亞亞他們抬頭看著奈若和奈何的時候,奈何與奈若也都低頭注視著下麵站在一起的三人。
“妖怪公主、除魔師、禦靈師,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大合作……”奈何撇嘴說道,話語裏包含著冷嘲熱諷之意。
他說著看了身旁的奈若一眼。
奈若始終保持著冷淡的神情,不,甚至連冷淡都談不上。這種程度的冷靜,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台完全不會被情緒支配的機器。精確地計算得失,但是卻從來都不會因為得失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是機器人。明明完全是一樣的外貌,可是和奈何容易情緒化比起來,奈若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下一步該怎麼辦?現在可已經發展成二對三了。”奈何吊兒郎當地說道。
“撤退。”奈若給出了最簡短的回答,就連一瞬間的思考都沒有,完全是在奈何問完之後直接給出了答案,仿佛這是他早就已經計算好的結果一樣。
“撤退?”奈何臉色稍微僵硬了一瞬間,但是很快又重新恢複了他那副頑劣的神態。
“不,不止是這樣而已。”奈若扭頭注視著奈何用他那一貫平緩到完全可以用冷漠來形容的語氣說道,“魂鴉大人的命令:如果無法再繼續進行封鎖的話可以自行撤退。繼續戰鬥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如果拖下去的話,對方的增援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就連撤退都會變得很困難……”
“魂鴉大人有過那樣的命令嗎……”奈何輕聲咕噥著,但是卻沒有大聲地問出來。如果說出來的話,恐怕奈若又會說“你沒有認真聽魂鴉大人下達命令”這樣責備的話了。
“……撤退就撤退。”奈何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一臉無趣。
“那麼現在開始進行執行撤離行動。”奈若說著拍了拍翅膀,身體隨之升高,見奈何沒有動彈,他又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還在發什麼呆……”
“……我自己會飛,不用你多事……”一邊說著,奈何一邊拍起翅膀也升了起來。
眼看著奈何和奈若逐漸升高,亞亞頓時瞪大了眼睛。
“看起來是要逃跑了……”司徒曉搶先一步說道。
“好像……是這樣的……”洛也點頭讚同。
“不追嗎?”亞亞瞪著越升越高的奈何直咬牙。
“如果你稍微注意一下周圍的話……我想你就不會問那樣的問題了……”洛歎了一口氣,一臉被打敗了的表情。
“誒?”亞亞愣了一秒鍾,困惑不解地低下頭環顧四周。
隻見一片白色的波浪正從馬路兩旁的樹林中衝出來,並且正不斷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厲嚎叫朝這邊湧了過來。
“……這是什麼東西……”
當看到那白色波浪的組成物之時,亞亞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那是一群渾身蒼白的人偶,就像是用紙粘土做成的粗製濫造的玩具。輪廓簡單而又粗糙,頭部眼睛的位置閃爍著兩團陰森的綠色光團,沒有眉毛、鼻子,也沒有耳朵,嘴巴的位置是一條鋸齒狀的口子,那尖銳的嚎叫聲就是從這張像是用剪刀剪出來簡陋的嘴巴中發出來的。四肢簡單,沒有雙手,右臂末端連接著細長的刀刃狀物,左臂末端則是尖利的爪子。
這麼醜陋的東西亞亞還是第一次見到,不僅醜陋,而且渾身散發出的微不足道的能量波動如果不是數量相當可觀的話恐怕都會被忽略掉――它們還在不斷地從兩旁的樹林中湧出,而且還有不少同樣外形的“東西”正從地麵鑽出來。
“以為靠這種東西就能攔住我嗎?”雖然這龐大的數量讓亞亞感到頭皮發麻,可是她還是大聲嚷道。她甚至敢斷言,麵對這種東西恐怕最弱的妖怪都能輕而易舉千“人”斬。
“看來想追上去也沒有那麼簡單了……”而司徒曉則是看著外形相似的人偶從樹林中躥升起來,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在那些人偶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周圍的時候,同樣也有更多的人偶從樹林中飛起來,隻是一轉眼之間就已經像是漫天雪花一樣布滿了天空。不,簡直比雪花還要密集,完全可以用一窩蜂來形容。奈若和奈何的身影則完全隱沒在了這些漫天飛舞的粗糙人偶中。
和那些從地麵上逼近的同類相比,那些密布在天上的人偶除了多了一對像是飄帶一樣的翅膀之外,其他的細節完全相同。
“真不知道那樣的翅膀是怎麼飛起來的……”司徒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醜陋的東西,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這麼沒品位的玩具,竟然又一次看到了……”洛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有些無語地吐槽。亞亞和司徒曉因為第一次見到也許還有點新鮮感,可洛現在卻是一陣無語。
雖然嘴上吐槽,可是洛卻沒有就這樣浪費時間的打算。隻見她將手探向腰間,在長長的白色大衣之下,懸掛著一把筆直的長刀。長刀的長度約有一米左右,刀柄是古樸的漆木刀柄,刀身一絲不漏地收在同樣顏色的漆木刀鞘中,小巧的暗金色護手。並未出鞘,卻散發出一股深邃的靈力波動。
右手握緊刀柄,洛緩緩地將這柄長刀拔出鞘來。
隨著一聲悠長的輕吟,光亮的刀身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晃到了司徒曉和亞亞的眼睛。長刀貼近刀背處刻著深深的血槽,刀尖是筆直的“7”字形,窄窄的刀刃像類似斧刃。從刀形來看這是一把非常標準的唐刀。
“啊!這個是爸爸的刀!”瞟了一眼那散發出若隱若現的金色刀身,亞亞不禁一聲驚呼,“這個是斬魔刀流光!為什麼會在你手裏!?”
“我是除魔師,拿著的當然是斬魔刀了!”洛回答得理所當然。
司徒曉朝密集的紙粘土人偶扔過去幾個蒼白的火球,火球在紙粘土人偶組成的海洋――說是大軍實在是太言過其實――中爆炸開來,十多個紙粘土人偶瞬間就在白色的火海中化成了一片飛灰。她趁著這個工夫扭頭看了一眼洛:
“你不是學校的老師嗎?”
“嗬嗬……我的主業是除魔師,教師隻是我的兼職罷了……”洛說話間,一個紙粘土人偶就已經撲了上來,洛一矮身躲過紙粘土人偶那醜陋誇張的左爪,手中的斬魔刀流光同時橫掃了出去。
一道冰冷的淡金色光弧閃過,紙粘土人偶瞬間被一刀攔腰斬斷。紙粘土人偶的上半截身軀與下半身分離開來,倒在了地上,頭部那兩個詭異的綠色光團也隨之熄滅。而它身後的同類也紛紛被斬魔刀流光帶起的氣刃砍倒,但是更多的紙粘土人偶蜂擁而上,再次將洛那一刀清出來空地塞得嚴嚴實實。
“這就是……斬魔刀流光的力量……”
隻是隨意的一刀就有如此威力,司徒曉和洛都明顯地一愣。雖然敵人是炮灰中的炮灰不假,但是那一刀的威力就算換成影月之狼的妖怪恐怕都擋不住。
“真不愧是傳奇的斬魔刀!”
臉上洋溢起興奮的笑容,洛意氣風發地揚起刀:
“既然如此,那就大幹一場吧!”
一邊這樣高喝著,洛一邊朝那些數都數不過來的紙粘土人偶衝了上去。
**********
“妲允,你能接住妾身的這一擊嗎!”迎麵飛過來的薰將手中的長刀舉過頭頂,一邊愉快地用帶笑的話音高聲宣布著,一邊朝妲允逼近。
幾乎快要趕上薰身高的大刀在靠近之後劈頭斬下,劃過一道明亮的光弧,劈在了護住妲允周身的土黃色光罩上。
光罩被刀刃切中,接觸點頓時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來。但是這回光罩沒有能夠阻擋住長刀繼續落下――
在一聲清脆的“喀嚓”聲中,鋒利的刀刃一點點切入土黃色的光罩,密如蛛網的白色裂紋以切入點為中心擴散開來。
終於,不堪重負的土黃色光罩土崩瓦解,土黃色的碎片脫落下來,化成飛舞的土黃色光粉消散了蹤跡。
真的就連哪怕稍微抵擋一下都做不到嗎?妲允微微一挑眉,連連錯步,一下子就退到了石獸那頗為狹窄的後背上。
“能行!除魔師的力量對妖力有克製作用!”白狼看著先前還擋住了自己和薰幾乎所有攻擊的光罩就這樣被薰隨意的一刀瓦解不禁發出了一聲愉快的高呼。
“咳。”雲崖輕咳一聲提醒道,“注意形象,這完全是預料中的事情。你好歹也是一個軍團的首領,至少也應該更穩重一點……”
“有什麼關係,這裏有沒有別的什麼人……”白狼滿不在乎地回答著,卻根本就沒有看雲崖一眼,而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輕輕落在石獸頭頂上的薰。
“原來你引以為傲的絕對防禦也不過如此嘛。”薰明朗地笑著,輕快地說道,“這樣可不行啊!這樣的話根本就打不贏妾身喲……”
“是嗎?但是我可不這麼覺得……”妲允咧嘴一笑,露出了那口閃閃發亮的白牙。
話音剛落,薰隻覺得腳踝一緊,她低頭看去,隻見一雙岩石組成的大手正緊緊地握著自己的腳腕,而那雙連接著岩石的手臂一端連接著石獸巨大的頭顱。
“這可困不住妾身喲,妲允……”薰說著抬頭望向站在石獸脊背上的妲允,可看到妲允後不禁愣了愣。
隻見石獸後背上被妲允踩著的岩塊像是橡皮泥一樣變形扭曲向下凹陷,很快就露出一個剛好可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來。妲允的身形不斷降低,逐漸沒入那凹陷的洞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