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隻是四點多,但是時值秋冬之際,天邊也已經升起了慘淡的紅霞。旁邊的籃球場上一群學生正在揮汗如雨,操場上的喊叫聲遠遠地在這裏都聽得見,當然,在某種程度上這還要歸功於薰超越人類的妖怪體質。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薰現在的生活的話,那隻能用“戲劇性”這個詞了。以男性的身份“轉學”離開了這所學校之後,又以女性的姿態回到這裏並重新和男性自己的青梅竹馬成為了好友。除了“戲劇性”這樣老套的詞彙之外,薰完全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其中的原因在於薰非人的真實身份。作為人類生活了十幾年之後,覺醒了妖怪血統的薰逐漸回歸了作為妖怪的真實。――對於妖怪這種傳說中地神奇存在而言,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呢?
雖然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反而因為恢複了女性的美麗姿態之後給薰帶來了諸多的麻煩,而她一向追求的平凡和諧的平靜生活終於一去不複返了――但是薰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沮喪。也許是因為隨著血統覺醒的還有對真實自我的肯定的認知?不過,讓薰的的確確感到高興的還是現在能呆在張婧旭他們的身邊。
――正如她一直期望的那樣。
和他們重新成為朋友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呢……
薰看著張婧旭的側臉不由得這麼想道。
專門打扮過的張婧旭比以前要顯得更加有女孩子的味道,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臉頰上也泛著淺淺的桃色紅暈,扭捏不安的神態就像是戀愛中的少女一般。
事實上的確也是這樣。
雖然張婧旭從未對雪原薰直言過,但是薰還是很清楚張婧旭對她所懷有的特殊感情。
張婧旭曾經對男生時候的薰直言不諱地承認了對“那個人”的愛戀之情,這讓薰自己都驚訝不已。因為她能夠肯定張婧旭口中的“那個人”絕對就是薰自己。而從張婧旭的表現也能夠看出來――身為張婧旭的青梅竹馬,如果連這點認識都沒有的話那薰可以算是和張婧旭白相處那麼多年了。
張婧旭的失策之處就在於她完全不知道男性的薰和雪原薰是同一個人,恐怕她現在還以為走在自己身旁的人對自己所懷有的情感一無所知呢。就這一點而言薰對張婧旭懷有歉意,不過向張婧旭坦白一切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星期三的今天一年級和二年級下午都隻有三節課,而第四節課是掃除的時間。按照每周輪換的製度,正好今天薰和張婧旭輪空,不過林在軒則很不巧地得留下來做掃除。當然,這一點對張婧旭而言實在是件好事。
“如果有那個色狼在的話,薰就危險了。”――這是張婧旭的原話。
張婧旭不停地跟薰說著話,而薰則麵帶微笑地聽著她說話,不時地插上一句話。說到什麼有趣的話題的時候還會和張婧旭一起笑出聲來。
“危險!!”
一聲驚呼破壞了這帶著些許粉色曖昧的氛圍,迅速傳來的呼呼聲薰不用看就能判斷出有什麼東西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從籃球場的方向朝她和張婧旭飛了過來。
用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籃球場――一群站在那裏的學生正緊張地看向這邊,臉上都帶著異常驚愕的表情。
――一顆籃球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薰和張婧旭砸了過來。
薰的第一反應是接住球,但是在抬起手的瞬間,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這個動作。
這麼快的球對於一個普通的女生而言是絕對接不住的!所以絕對不能去接!
看來隻能挨這麼一下了……薰臉色發苦,遠遠看上去完全是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
薰連忙側過身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張婧旭,閉上眼等球砸在身上,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出現。薰有些不明所以地睜開了一隻眼睛,神情畏懼地看向籃球飛來的方向。
“喂,美女。沒事了。”
和善的聲音讓薰微微一愣。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的高大身影,而本應該朝她們砸來的籃球則穩穩地停在了那人的右手掌心裏。
那人臉部線條硬朗、充滿了陽剛之氣,絕對算得上是帥哥,再加上一米九幾的身高站在麵前更增加了衝擊力。看著那張帶著歉意的笑臉,薰頓時一陣失神。
原因很簡單,那個高大的身影是學校男子籃球隊的隊長陳浩……
“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注意點!”陳浩將球扔向球場,扯開嗓子喊道。
球場裏的那群學生中響起了一片嘻嘻哈哈的嬉笑聲,可是一個個卻都在陳浩的怒視之下作鳥獸散。
“真是不好意思……”陳浩回過身來對著薰笑了笑,“剛才差點砸到你們。”
“陳浩隊長?”張婧旭驚訝地看著陳浩,“怎麼是你?”
“嗯?”看到張婧旭,陳浩吃驚地愣了愣,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張婧旭,是你啊!林在軒今天沒跟你一起?”
“那家夥今天掃除……”陳浩的笑容讓張婧旭有些不快,她撅了撅嘴抱怨道,“你不要誤會!我跟那家夥隻是單純的朋友!”
說著張婧旭緊張地看了薰一眼,但是看到她的神情沒有過多變化,頓時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怎麼?”說著,陳浩將目光放在了薰的身上,“這麼漂亮的美女不介紹一下?”
張婧旭輕輕咳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挽起薰的胳膊:“這位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班同學,名字叫做雪原薰。”
說著示威一般將薰的手臂緊緊抱在懷裏,那神情仿佛在說“她是我的,你就不要心存幻想了”。
看到張婧旭的動作和臉上的神情,陳浩忽然笑了起來。
“幸會!”陳浩禮貌地朝薰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我叫陳浩,男籃的隊長。”
薰也點了點頭,大方地回以微笑:“我叫雪原薰,剛才多謝你了。”
陳浩笑著擺了擺手,隨後調侃似的看了一眼張婧旭笑著說道:“沒什麼好謝的。像你這沒可愛的女生被那些家夥砸到的話,那倒是我管束隊員不夠嚴格了……”
“說實話,你真的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看到薰隻是笑了笑,陳浩補上了一句。
薰朝陳浩露出了禮節性的笑容:“前輩您過獎了。”
“不、不,我說的是實話。你真的很漂亮。”陳浩滿臉笑意地看了看臉上漸漸露出不快之色的張婧旭。
陳浩的話在張婧旭聽來極不舒服,雖然薰很漂亮這是實話,但是從陳浩口中說出來,張婧旭總覺得他有什麼企圖一樣。
不過,薰似乎沒有注意到張婧旭的不悅神情。
籃球場上的那些學生薰都認識,那些人全都是籃球隊的隊員。
現在是集訓時間,他們是在訓練吧……
“那些都是男子籃球隊的隊員嗎?”看著球場上的那些隊員們,薰明知故問地問陳浩,雖然這樣實際上對薰而言毫無意義。
這些都是不可磨滅的過去……
薰是想同他們重新發生交集?還是希望給自己製造一種已經回歸了過去的錯覺?薰都不確定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
不過,說起來真是造化弄人。不久之前還跟隊裏的大家無話不說,可是現在竟然要以陌生人的身份這樣生疏地談話。
循著薰的目光看了過去,將目光放在正自發分組打比賽的隊員們身上,陳浩的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是啊,他們都是男籃的隊員。”陳浩欣慰地說道,“能再這樣的一支隊伍裏當隊長,我真的是太幸運了。”
薰點了點頭。
“真好呢……”她露出懷念的神色輕聲說道。
“什麼?”陳浩愣了愣,那一刻她從薰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感傷,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薰心中什麼傷感的回憶,陳浩疑惑而又歉意地看著她。
“……沒什麼……前輩,我們先回去了。”臉上的抑鬱神色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消失不見,薰笑著轉過身來,笑容如同陽光板燦爛。
……大家還能在一起訓練、一起打球,真好呢!
“我們走吧!”朝張婧旭笑了笑,薰拉著她朝校門走去。
忽然,陳浩叫住了兩人。
“還有什麼事情嗎?”張婧旭陰著臉不爽地回頭問道。
“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陳浩笑著說道,“隻不過想告訴你一聲。”
“告訴我什麼……”張婧旭皺起了眉。難不成這家夥想追薰不成?不行,絕對不會讓你也攙和進來的!
“啊!我隻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你大可放心。”說完,陳浩朝薰再次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朝籃球場上走去。
張婧旭先是一愣,但是很快臉上就開始發紅,幾乎瞬間就變成了鮮豔的紅色。他說什麼?他讓我放心?開什麼玩笑?難道……難道他全都看出來了?神色慌張地看著陳浩的背影,張婧旭心中猛然升起一種自己的心思完全被他看透了的感覺。
“他什麼意思?”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著張婧旭問道。實際上她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陳浩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她這個原陳浩手下的主力隊員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如果仔細看的話,能夠很清楚地從薰那雙漂亮的金色雙眸中看到濃濃的笑意。
張婧旭慌張地擺了擺手,尷尬地笑了起來:
“那家夥就是一個瘋子!他就是喜歡胡說!你不要理他!”
“看起來有些不像啊……”薰一邊裝出凝視著陳浩背影的樣子,一邊偷偷看著張婧旭輕聲嘀咕,但是心裏卻在偷笑。
“管他做什麼呀,我們快走吧……”不由分說地拽起薰,張婧旭臉色發紅地朝校門走去,似乎是想遠離這籃球場。而一直在她們身旁遊蕩的一隻小黑貓緊緊地跟上了她們的步伐……
看著張婧旭慌張的側臉,薰終於忍不住悄悄掩起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戀戀不舍地看著薰的背影,籃球隊的隊員們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來。雖然表麵上在分組比賽,可是實際上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薰的身上,手上的球隻不過是傳過來傳過去而已。見到薰離開,他們連忙扔下球朝陳浩聚了過去。
“隊長!怎麼樣?搞定沒有?”一個小個子隊員嬉皮笑臉地湊上來問道。
“隊長,要是你沒有搞定的話,這個妹子就讓給我了!”另一個隊員大聲說道。
“去去去去,”陳浩板起臉來,“說什麼呢?記住啊,我現在是有女朋友了人了,那個女生你們誰喜歡誰追去。”
“不是吧,隊長……”隊員們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後麵那句話被他們完全無視了――笑話,隊長這樣才貌雙全的人都追不到手憑他們是斷然也追不到的。
“女朋友?隊長你什麼時候談戀愛了?”小個子不解地問道。
“是啊,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呢?”
“如果我沒有女朋友的話,恐怕會被殺掉的。”陳浩輕鬆地說道,聽說張婧旭現在已經拿到了跆拳道黑帶,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互相看了一眼,隊員們都疑惑不解地將目光集中在了陳浩的身上,似乎是在等他進行進一步的解釋。
“看什麼看!給我訓練去!過幾天還有比賽,你們想輸不成?”陳浩也懶得跟他們解釋,瞪著眼將他們趕回了籃球場。
剛才那個叫雪原薰的女生讓他想到了不久之前轉校離開的主力隊員,同樣叫做薰的那個男生。想到他陳浩就唏噓不已,這麼好的一個隊員竟然就這麼離隊了……
不過,那個雪原薰卻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且,她說的那句“真好呢”仿佛有著什麼深意一般。
搖了搖頭。
“也許是我的錯覺吧……”陳浩長出了一口氣,也朝籃球場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