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兒感覺額頭傳來陣痛,嘴唇幹澀,渾身無力,心想:我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感覺到痛?難道這裏是地獄?鯉兒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灰白的牆皮,染灰的燈管,泛黃的被單。
這不是人類的地盤嗎?我被人類抓起來了?鯉兒想到這兒,躺不住了,掙紮著坐了起來。
“囡囡,你醒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幹瘦老人一臉驚喜地走過來。
鯉兒有些防備,剛想一爪子撓過去,發現自己雪白可愛的肉爪變成了幹瘦粗糙的手。
楊奶奶以為孫女兒是想念自己,輕輕拿起孫女兒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略帶哽咽地說:“都是奶奶沒用,害得囡囡要摘野果子賣錢補貼家用,不然,你也不會從山上摔下來……鯉兒啊,以後別去山上了,奶奶一把老骨頭了,你還這麼小,出了事,你讓奶奶怎麼辦呀!”說著,眼淚從眼角滑落,那雙載滿疼愛、疼惜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鯉兒,似是非要個承諾不可。
看著這雙美麗溫柔的眸子,鯉兒不知怎地,心裏一陣緊縮,脫口而出:“奶奶,你放心,我再也不會了。”
楊奶奶聽見孫女兒用沙啞的嗓音作保證,又心疼又欣慰,趕緊端了一杯水給她潤嗓,又要看著鯉兒吃完飯再走。本性善良的鯉兒沒法對這位對她充滿關懷的老人表達惡意,乖乖吃完了中飯,楊奶奶也滿意地離開了。
家裏活兒多,鯉兒又生病了,楊奶奶忙得腳不沾地。病房裏的鯉兒本想靜靜地躺著理清思路,腦袋卻突然像被擠滿了東西似的脹得生疼,鯉兒的身體蜷成了蝦米狀,麵色蒼白,冷汗直冒。好一會兒這種感覺才消失。此時,鯉兒發現自己腦海裏多了一段記憶。
記憶的主人叫楊鯉,也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楊鯉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她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一家四口感情深厚。父親楊海是個木匠,為村裏人做家具或者去鎮上賣些木製的小玩意兒,收益不錯。有一日從鎮上回來得有些晚,遇到楊鯉母親渾身是血地躺在山腳下,像是從山上滾下來的。醒來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於是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楊雪梅。楊雪梅在楊海的照料下日漸康複,同時兩人也互生情愫,最後在一起了。
然而好景不長,楊海在鎮上賣小玩意兒時,有個家具廠的老板看上了楊海的手藝,想要長期合作。楊海很高興,按要求赴約卻一去不複返了。楊雪梅擔心丈夫,按丈夫留下的信息去了鎮上,沒想到也沒有再回來,隻留下小楊鯉和奶奶相依為命。偏偏楊鯉爺爺的弟弟那一大家子這個時候上門打秋風,又說要借錢蓋房。楊奶奶當然不肯,最後被人推倒在地摔傷了腿。
雖說因此逼退了那極品一家子,但給楊奶奶治腿傷也幾乎花光了家裏的積蓄。所以楊奶奶不得不在腿還沒好利索的情況下去鎮上做工賺錢,卻沒料到楊鯉小小年紀也想著掙錢養家,跑到山裏摘野果子賣錢,從山頭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