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1 / 2)

城門外暮夜時分,月光淡淡揮灑在城下青黑的石板路上,四下裏本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靜,卻偏偏有馬蹄踏踏的突兀聲響傳來,守城門的將士原本已經睡眼惺忪,聽此不由神情一凜,十分的困意也隻剩下了一分,忙拿起靠在城牆上的刀,寒光凜凜的尖利武器出鞘,直指騎在馬上的那人,怒喝道:“你是何人?不知道出入城有夜禁嗎?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話音剛落,守城將士隻覺臂上一麻,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迫使他痛呼一聲,手上的利刃也隨之咣當一聲落地,金屬的光澤在暗夜裏發出幽暗的光亮,如同城門前高居馬上的人,從容不迫泰山崩於前而不改的氣勢,渾身透露出一種威風凜凜的殺氣。他的麵容在暗夜裏讓人看的不甚分明,卻纖毫不損自身風姿。一雙眼眸湛黑的似黑夜裏熠熠生輝的黑曜石,其餘目光可見的,便隻餘白玉般的下顎,不是美玉的溫潤,反而更像是塵封已久的上好匕首,在黑夜裏有一種肅殺之氣。

“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用利器指著我。”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喜怒難辨。“還有,這樣的人,下場都不會很好。”

“你……”守門將士顯然是氣結,隻發出一個音節便再也吐露不出半個字。

“還不放行?”他的目光清冽如流水,嗓音不徐不疾,卻散發出隱隱的迫人之勢。

“這位爺,不是小人不願,而是規矩不能打破啊,現在已經寅時了,按規矩,過了子時城門就不予通行,您看這……”守門將士的語氣一改先前的囂張,變得誠惶誠恐,唯恐一字一句惹了眼前人的不快,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肯定不是尋常百姓,尋常百姓哪有這樣的氣勢,也許是哪個高官貴族,隻不過這進城的聲勢,也委實太收斂了些。哪個顯貴不是喜歡排場奢華的,他倒好,隻身騎一匹馬,裝束也是簡潔至極,讓人最開始望去想以為他身份顯赫都難。不過心裏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滿,麵上也不敢表露半分,就怕那人是個心胸狹隘的,不滿他先前的錯處,找個借口隨便處置了他,畢竟,在那些擁有顯赫身份的人眼裏,身份卑微人的命,就是賤如螻蟻。

“這規矩的例外就是我。”即使說出這麼張狂的話,他的麵色也絲毫未變,沒有半分驕奢之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眼底漆黑猶如深深的古井,那口古井裏,此時漾著淺淺的紋,眸光深不見底。

“莫非閣下是……”守門將士也被這看似張狂的話語嚇了一跳,思索一怔後,突然渾身一震。

“晏初。”他不以為意道,隨口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為了能少些麻煩。

“原來是晏少將軍,失敬失敬,怪不得氣勢如此不凡。”守門將士連忙恭維道。

晏初隻是目光淡漠的瞥了一眼,便再無話。也許是厭惡這些人逢高踩低的嘴臉,也許是已經習慣釋然了。駿馬前蹄一踏,發出嘶的一聲,繼而馬踢踏踏,湖藍色的衣角飛揚,轉而消失在城門之後。

待守門將士回過神來,那馬蹄踏踏的聲響似是仍餘耳畔。整個軒轅王朝誰人不曉晏初?淩威侯府的嫡子,十三歲參加武舉奪得頭籌,從此少年將軍,鋒芒初顯,被聖上大加讚賞,曰淩威侯府後繼有人了。人生可謂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偏偏是這樣豐神俊朗、文武蓋世的人,卻自請鎮守邊疆,保衛軒轅王朝的疆土不受敵國侵擾。聖上雖是可惜,但也感念晏初的一片赤誠之心,遂準允。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三年間,晏初一直盡職盡責地護衛每一寸他職責範圍內的土地平安,捷報也是一個接一個。沒成想,三年後,他居然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聖上有言在先,無論何時,隻要晏初想回京城,誰人都不能加以阻攔。這不是對晏初的縱容。聖上曾多次下旨召晏初回宮,而晏初卻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到最後聖上也拿他沒辦法,真的擬了一道口諭,內容便是晏初此次的通行令。

聖上讓晏初回京自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多次深思熟慮之後下的決定,現如今,朝堂中的老臣大多凋零,新勢力都急於投靠新主,武將更是缺乏,晏初三年時間都在邊疆,背後勢力稍微簡單,且他又是聖上親封的將軍,用起來當然比另外的人順手。

這便是那湖藍衣衫的人如此囂張的資本了,不得不說,這個資本,的確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