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民間兒童文學對留守兒童的診療功能芻談
文化藝術
作者:龍勝燕
在當下泛物質化語境中依然相對貧困的廣大農村,文學對孩子們來說仍然是一種奢侈品,而童謠是除了影視、網絡作品之外與孩子們有著親密接觸的文學樣式之一。
對於成年人來說,那些童年吟誦過的童謠已然成為內心深處一抹留存的記憶,伴隨人的成長,在一定程度上給人帶來心底裏的溫暖與安寧。如果說成年人的文學世界如海水般渾厚的話,那麼對於兒童的文學世界來說則是一種溪流般澄明純淨的狀態。事實上,對童謠的吟誦過程讓兒童有很強的參與感,同時童謠的特質決定了它在一定意義上對於“人”的文學啟蒙作用。
在貴州兒童文學中,童謠當屬最豐富多彩的部分之一,特殊的地理環境及經濟文化狀況使貴州童謠呈現出自身特色。在當前“留守”成為貴州農村大多數兒童的生存境遇之時,探索與童年生活最為密切的童謠的功能亦屬一種文學診療的可行之徑。
一、 豐富多彩的貴州童謠
作為童謠的“富礦”之地的貴州,各地區各民族都有著極其豐富的童謠,在民間呈一種原生活態的傳衍狀況,根據馬築生先生的說法,所謂原生活態的狀況,指童謠的傳遞是在夥伴中特別是在夥伴間的遊戲中進行的,它的傳遞交流著聲音信息,肢體信息、表情信息等,所以集夥伴智慧,具生命活力,存集體共性,去個性風格,帶變異性質,無固定“版本”。[1]
貴州童謠裏以各地極具特色的語言充分地表達出豐富多彩的貴州民眾的思維與智慧及生活體驗。
(一)貴州傳統童謠
貴州民間童謠是在貴州民眾的生產生活中產生並發展的,因而極大程度地反映著人們對社會人生的理解和認識。曆史上貴州的基本省情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人無三分銀”。從這種最原初的狀況到如今經濟文化狀況極大變化,其間童謠的發展亦呈現出動態的發展過程,傳統童謠裏有很多是對此特殊省情下的民眾生活的反映,表達出人們對生活現象的認識、理解和想象。
從關涉的內容上看,衣、食、住、行是貴州童謠裏很重要的要素。因而民眾生活中易見的諸多生物、自然狀貌以及各種生產生活方式等都成了童謠敘述的對象。
“民以食為天”,其中物質的相對匱乏而引起的人們對生活的感受的歌謠很多,如《紅蘿卜》《折耳根》《他來啃骨頭》等。
《紅蘿卜》:紅蘿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過年,不吃自家小米飯,要吃婆家小豬肉。(采集於平塘縣)
《折耳根》:折耳根,遍地生,我是娘舅親外甥,娘舅接我去做生,舅娘嫌我禮物輕,抬碗肉來冷冰冰,抬碗豆芽十二根,娘舅勸我多吃點,舅娘在旁鼓眼睛,娘舅死了哪樣埋,金子銀子打棺材,舅娘死了哪樣做,用根草索拉她去丟岩。(采集於納雍縣)
《他來啃骨頭》:砧板上,切臘肉,有肥又有瘦。你吃肥,我吃瘦,他來啃骨頭。(采集於黔西縣)
從這些傳統童謠裏不難看出,在物質匱乏年代人們對“吃”的向往和追求。同時因“食”而致的各種人情世故,通過戲謔的表達,充滿童趣中亦透出幾多生活的艱辛與無奈。
同時還有很多謎語童謠,用極其形象生動的描述反映著人們對日常生活中的事物的理解:
《花生》:兩兄弟,同床睡,隔堵壁鬥不相會。(壁鬥:牆壁,黔南方言。采集於羅甸縣)
《眼睛》:上邊毛,下邊毛,中間一顆黑葡萄,到了夜裏毛對毛。(采集於貴定縣)
《篩米》:九十九畝田,邊邊都相臨,黃馬跑中間,白馬跑外緣。(采集於福泉縣)
《石榴》:金罐罐,銀罐罐,裏麵裝滿糯米飯。隻吃糯米飯,不吃金罐罐。(采集於普定縣)
《刺梨》:金罐罐,銀罐罐,裏麵裝滿糯米飯。隻吃金罐罐,不吃糯米飯。(采集於普定縣)
(二)貴州當代童謠
隨著民眾生活的不斷衍進,童謠也在隨之變化,受當代生活影響產生的童謠日益增多。貴州當代童謠裏對當代生活的反映亦很明顯,同時基本生活的變化使人們的視野日趨開闊,從而也極大地拓展了作品的想象空間。
大量的貴州當代童謠以詼諧幽默的語言表達著民眾對生活的感受,亦符合兒童單向、形象、單維的思維特點:
《螃蟹歌》:你家爸,劉德華,每月工資零點八,坐飛機,去上海,上海的東西不好買,娶個老婆矮又矮,生個娃娃像螃蟹(蟹:方言讀作“hǎi”),螃蟹螃蟹快長大,爸爸教你日本話,米西米西大大的。(采集於望謨縣)
《光腦殼》:光腦殼,棒棒掇,掇出血,我有藥,哪樣藥,膏藥,哪樣膏,雞蛋糕。(采集於紫雲縣)
受媒介影響,兒童們在日常娛樂中依據影視作品口頭創作的童謠也很豐富。如受電視連續劇《還珠格格》影響而產生的作品就呈顯出很多大同小異的版本:
《還珠格格》之一:小燕子飛,五阿哥追,爾康采花送紫薇。香妃跳舞皇上看,容嬤嬤是個大壞蛋。(采集於惠水縣)
《還珠格格》之二:小燕子飛,五阿哥追,幸福的爾康抱紫薇,可憐的金鎖沒人追,不要臉的皇上愛香妃,香妃變成蝴蝶飛。(采集於甕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