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勝之後,阿史那賀魯心頭大喜,這是他繼攻陷庭州之後,第一場大勝仗,壯了軍威不說,還俘虜了唐軍,挫敗了唐軍的士氣,於是他命人遣送了大量物資,賞賜處月部的將士。
處月部的人嚐到了甜頭,果然激動起來,時不時出擊截殺,搞得大唐軍後方人心惶惶,契苾何力和梁建方勃然大怒,矛頭轉向牢山來。
然而牢山險要,久攻不下,天氣又越發寒冷,賀魯又趁機反攻,首尾不能相顧,大唐軍苦不堪言。
駱弘義和崔餘慶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遂進言行軍大總管梁建方,要遣使到牢山去商談交換戰俘之事,順便能夠刺探牢山的地形地貌和對方的軍防布局。
梁建方與契苾何力商議之後,同意了下來,命自己的親信果毅都尉單道惠為招撫使,前往牢山處月部商議交換戰俘之事宜。
朱邪孤注接連取勝,深得賀魯器重,見得大唐軍低頭,自是洋洋得意,大擺威風,獅子大開口地談條件,卻被單道惠大罵了一通,這位處月部首領一氣之下斬了單道惠!
單道惠乃梁建方的心腹親信,隨從親兵帶著單道惠的首級回來,訴說朱邪孤注的種種高傲無人,梁建方勃然大怒,悍然出兵,雙方雪中激戰了一天一夜,各有傷亡,草草收兵。
經曆這等挫敗,唐營之中也是一片低迷,駱弘義和崔餘慶知曉時機已經成熟,再次建言道。
“總管,單道惠之所以被斬,並非朱邪孤注目中無人,而是單道惠說服力不夠,大將軍徐真堅守庭州一月有餘,斥候撒網一般散播出去,事事料敵於先,對刺探軍情一道頗有建樹,其乃吐蕃國師,蠻人多密信,必不敢輕慢,何不使徐大將軍出馬,將處月部的蠻胡都招撫策反?縱使無法招撫,堂堂吐蕃國師,向他們討要幾百戰俘,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契苾何力與梁建方聞言恍然,對於部族而言,徐真的吐蕃國師之名,卻是可堪大用,可徐真是他契苾何力的老熟人,如今又處於被啟用的關鍵時刻,若出個好歹來,聖上那邊需是不好交代了…
然而梁建方卻持不同之意見,勸說契苾何力,正是因為要被啟用,徐真必須拿出能夠震懾朝堂的功績來,聖上才好名正言順地啟用他徐真,眼下兩軍僵持,天氣越發寒冷,再拖下去於大唐有百害而無一利,若不拿下牢山,賀魯的反攻會越發猛烈,到時候隻能是慘敗收場!
契苾何力並非無智之人,知曉梁建方所言有理有據,遂征求徐真的個人意見,徐真的品級比他梁建方還要高,這種事情自然要契苾何力出麵。
徐真知曉這是駱弘義與崔餘慶的反撲,但軍情確實刻不容緩,再者,這些天他也沒有閑著,唐兵斥候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卻暗中讓吐蕃護軍去做,收效也是極大,信心自然暴漲起來,沉吟了片刻,也就答應了下來。
得知徐真甘願為使,駱弘義和崔餘慶冷笑連連,暗喜不已,梁建方有感於徐真深明大義,顧全大局,越發佩服徐真的胸懷。
有鑒於前事,徐真生怕女眷再受騷擾暗害,又擔心重蹈單道惠之覆轍,是故將周滄和左黯等人都留了下來,隻帶著老黑和厄羅,不多時便打著白旗,來到了牢山腳下的處月部大營。
風雪之中,那處月部的營帳連綿十數裏,軍容肅殺,還真讓他們這群烏合之眾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隱約有種百戰軍團的駭人士氣了。
見得此狀,徐真越發堅定,自己來當這個使者,是對的,否則再拖下去,此消彼長,士氣落後於人,還真不好收拾。
朱邪孤注聽說大唐軍又來人了,心頭大喜,想著大唐軍果真讓他處月部打怕了,如今再遣使前來,又是大功一件,賀魯的十姓部落聲望都不如他處月部,今後可就是處月部崛起的日子了!
風雪飛揚,徐真身著火紅聖袍,如同冰天雪地裏一團暗紅的烈焰,老黑籠著手,佝僂著身子,如同孱弱不堪的老仆,而厄羅仍舊赤裸著半身,古銅色的皮膚和上麵青黑火紅的修羅刺青,格外的顯眼!
處月部的人或許認不得徐真的臉麵,但這身火紅聖袍馬上讓他們聯想到那個起死回生的傳說,再看厄羅這位伏魔金剛護法,頓時確認了徐真的身份!
當吐蕃國師、祆教神子、行走於人間的神師徐真到來的消息傳開之後,其所過之處,人頭攢動,雖為敵軍之使節,然處月部許多人竟然都紛紛向徐真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