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徐真接駕濮王拒歸(2 / 2)

“關門,打掃一下,我要跟大將軍敘敘舊。”

李泰雖然被監視著,可畢竟是堂堂藩王,旅帥也不敢違逆,連忙命人打掃戰場,李泰往左首的偏院走去,徐真給手下百騎使了個眼色,百騎的弟兄無聲退出王府。

旅帥下意識緊隨李泰之後,徐真的刀鞘卻橫在他的胸前,也不看他,隻是淡淡地問道:“爾現居何職?”

旅帥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經將監視李泰當成了理所當然的日常差使,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當即回道:“回稟大將軍,某乃濮王府衛隊旅帥。”

徐真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瞥了後者一眼,麵無表情地說道:“既是小小旅帥,本將軍跟大王談話,也是你能聽的?”

那旅帥麵色一變,就想挺身辯駁,但嗅聞著徐真身上濃烈如蜂蜜一般的血腥味,他終究還是躬下身子,停住了腳步。

李泰的嘴角浮現一絲笑容,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旅帥,但現官不如現管,他平素也是窩火得緊,今日總算是舒暢了許多。

偏院的這間小樓乃李泰藏書之地,墨香撲鼻,他隨意進來,指了指左首的卷耳案幾,朝徐真說道:“大將軍可隨意。”

徐真披甲,不方便就坐,隻是笑著拱手道:“大王不必客氣,聖上龍體欠安,最近才得以好轉,對大王思念得緊,遂命徐真前來,護送大王前往長安。”

這一路上曆經大小數十場生死惡戰,徐真也沒時間跟李泰羅嗦,李泰心中卻早已將徐真這句話翻來覆去分析了上百遍。

“大將軍,你我也算舊識一場,本王也不想徒耗腦力,不知大家為何如此迫切要讓我回長安?”

麵對李泰的發問,徐真很想將房玄齡被害的事情說出來,然而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卻隻是吐出幾個字來:“徐某隻是奉詔行事…”

李泰難掩眸中失落,如先前所言,他的消息渠道還是在的,對朝中發生之事也是一清二楚,高層的博弈,尋常人無法看破,可在李泰這樣的位置上,所有的一切陰謀,隻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他又是個聰慧睿智之人,經曆了這幾年的沉澱,越發的穩重起來,是故對李世民召他回京的意圖,似乎也猜到了七八分。

李泰緩緩坐了下來,不緊不慢地研著硯台,而後抽出一支青竹毫,異常謹慎地書寫起來。

他的字內秀又不失大氣,蠅頭小楷規整悅目,飽含靈氣,紙生雲煙,而徐真卻隻是注意著他的眼睛。

李泰在落淚,淚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將字跡打濕,慢慢化開,他卻收不住情緒,一氣嗬成,這才以袖揩淚,朝徐真笑笑。

“本王失態了。”

他將案上的書信卷起來,小心地放進一個竹筒之中,而後想了想,又抽了出來,轉身到後麵的書櫃搜尋了一番,取出一個有些陳舊的卷軸來,不舍地撫摸著那卷軸,這才將卷軸放入另一個竹筒之中,與書信竹筒一並交給了徐真。

“大將軍,勞煩你白跑一趟了,這長安麼,我就不去了,這兩樣東西,還要勞煩將軍親手交給聖上,若將軍覺得難做,生怕受到牽連,本王也不會為難將軍。”

李泰說完,手輕輕按在了案上那柄割紙小刀上。

徐真很明白李泰的意圖,這位濮王是寧死也不肯回長安了,如果徐真擔心無法完成使命會受到牽連責罰,他李泰願意自絕於此!

“大王…這又是何苦呢…”

徐真輕歎一聲,他心裏有些不解,這李泰未被流放之前,拚了命想當皇帝,如今聖上給了他機會,他卻又拒絕了,難不成真的在這武當山裏修行,看透了人世紅塵?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絕非自己所想這般,但他也很敬佩李泰的取舍,他接過竹筒,塞到已經空掉的胡祿之中,掩藏妥當,綁在了背上,鄭重地朝李泰行了一禮。

“既是如此,徐真就先回去複命了。”

李泰沒想到徐真會答應得如此幹脆,若換了別人,就是強行劫持,也要把他抓回長安去了。

或許他終於明白徐真為何能夠在他與李治爭寵奪嫡之時保持中立,也明白了聖上為何如此看重徐真。

“本王就不遠送了。”

李泰淡淡一句,與徐真相視一眼,二人目光相觸,皆可感受到對方的敬意。

徐真離開房間之後,李泰緩緩跪了下來,麵西北而三拜,而此時的皇宮之中,依窗望東南的李世民,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眉頭緊皺,兀自喃喃道:“青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