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甄看著麵無表情的徐真,又感受著山寨之中的變化,她的心頓時迷惑起來,此時她對徐真的好奇,多過厭惡,唐人對奴婢也一樣肆意地使用,為何徐真要如此愛護金姝?
然而她卻忘記了,這些流民並不是山寨的奴隸,在進入山寨之前,他們都是高句麗的子民,而並非奴隸。
高仁武極度渴望掌控這山寨之中的反抗軍,這將成為他舉兵複辟的第一筆資本,也正因此,他才容忍了乙支納威的不敬,可眼下若他不表態,徐真縱使再勇武,或許都很難走出這座山寨了。
他的內心在掙紮,是徐真將他從幽州的地牢之中救了出來,也是徐真將他送過遼東來,他想借助大唐征遼,趁機行事,渾水摸魚,但這也不是空手套狼,手中沒有武裝力量,就算大唐將整個高句麗打爛,或許也很難再奪回王位。
高仁武在猶豫,徐真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拖著長刀,一步步走出了屋外,那些個反抗軍一步步後退,盯著徐真手中的長刀,掃視著房中那些被削斷的刀頭,心頭充滿了恐慌。
“這個唐人是外來者,是燧神的仇敵,他迷惑了這對母子,讓這個孩童變成了殺人的野獸,絕不能放過他們!”
乙支納威指著徐真罵道,人窮隻能望天,這些流民幾乎都信奉燧神,乙支納威知曉拿捏人心,一句話就將這些人的鬥誌給激發了起來。
高仁武一看這些流民要暴動,咬了咬牙,終於站在了徐真這邊來,故作威嚴道:“這是本郡王的客人,不是燧神的仇敵,這就是我高句麗的待客之道麼!”
左黯和寶珠幾個見高仁武發話,連忙站到徐真的身邊,鏘琅琅的拔出刀刃來!
乙支納威見死了一個弟兄,哪裏肯揭過,少不得抓了這個臭娘們,讓弟兄們折騰至死,拿了徐真,不死也要讓他脫層皮!
“銀珠郡王,你久不在故土,已經被大唐的繁華蒙蔽了眼睛,且讓吾等抓了此人,獻祭給燧神,讓燧神打開你的靈眼!”
乙支納威一呼百應,這些流民反抗軍似乎瞬間充滿了勇氣,紛紛朝徐真這邊逼近,高惠甄生怕事態失控,也是怒喝道:“他隻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唐人,並非燧神的仇敵,趕走了便是。”
高惠甄不清楚徐真的真實身份,也不曉得高仁武需要借助徐真和大唐軍隊的力量,隻覺得徐真不失為一個好男兒,折中了一番,希望流民能夠放了徐真一條生路。
然而乙支納威沉迷於高惠甄,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乙支納威的耳目,見高惠甄替徐真求情,乙支納威心頭怒火越發旺盛,指著徐真大罵道。
“他就是燧神的仇敵!不能放走了他!都給我拿下!”
高仁武見事態瀕臨崩潰,不由長歎了一聲,心中盡是惋惜,若爆發衝突,他也就隻能放棄這個山寨,保著高惠甄,與徐真一同殺出重圍了!
眼看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時,徐真卻是掃視了諸人,哈哈大笑起來。
他似乎看到了世間最可笑的事情一般,看著這些愚昧的流民,他不知該欣喜,還是該憐憫,隻見他停止了大笑,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而後低沉著聲音道。
“你們既然都信奉燧神,緣何認不得我?”
他的高句麗語還不靈光,這句話是用唐語說的,乙支納威和諸多流民不明所以,高仁武無奈搖頭,事到如今,他也隻能站在徐真這邊,遂用高句麗語翻譯了一遍。
那些流民見徐真口出狂言,褻瀆神靈,更加的狂躁起來,連山寨之中一些女人,都開始反感徐真了!
高仁武也是頭皮發麻,眼看著戰鬥一觸即發,徐真居然還在這個節骨眼上火上澆油,這不就是自尋死路麼!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成為了他高仁武,成為在場所有高句麗人,一生之中最刻骨銘心的畫麵!
隻見徐真將長刀倒插入地,張開雙臂,微微仰起頭,如擁抱著整個夜空,整個人都拔高起來,麵容帶著一股神聖的光輝,他口中默念著古怪的咒語,而後,他的兩隻手掌之中,陡然亮起兩團火焰來!
“噗!噗!”
徐真手掌上的烈焰就這麼燃燒著,整個山寨死一般寂靜!
“如果你們真是燧神的信徒,那麼,信我,才能得超脫。”
這一次,徐真用的,是高句麗語。
“轟!”
整座山寨,跪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