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溪站在湖邊一動不動,一瞬千年,仿佛成了一尊永古不化的石像,即便天塌地崩也不為所動。
而柳落弦站在他的身旁,左右看看,幽深的院子裏連蟲鳴鳥叫都沒有,想離開,可是不知為何,當目光落在秦芝溪的身上時卻再也移不開腳步。
那樣的他,靜靜站著,渾身都流露著濃鬱的哀傷,哀傷逐漸蔓延,連粼粼湖水都被泛上了蒼白的顏色。
寒風吹過,燈籠裏的蠟燭突然滅了。
天地一片黑暗,隻有風聲呼嘯在耳旁。
黑暗之中,湖底的玉白石棺透出盈盈光芒,給整個世界增添了一抹神秘而陰森的色彩。
“那個……”柳落弦舔了舔嘴唇,猶豫了很久還是問:“那個……這裏是禁地,我們要不要離開,我這就帶你去月華林……”
“這裏就是月華林!”秦芝溪猛然回頭,眸子裏精光閃爍,帶著恐怖的曆芒。
柳落弦心中一驚,被嚇得倒退了一步,可是再一看,秦芝溪又已經回過頭去看那水中的石棺,而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的存在對他來說隻是無關緊要。
柳落弦額頭上冒出汩汩冷汗,腳步已經先於身體有了反應往後退去,剛才那一句話他已然穿幫,而此時他完全不是秦芝溪的對手,呆下去她拿不準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會。
腳步踏上院門邊上,隻要一步,她就能離開,可是……
鬼是神差的,她居然回過了頭。
隻一眼,抬起的腳終於還是收了回去。
原本站在湖邊的秦芝溪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淌入水中,水已經漫上了他的膝蓋,他向著石棺走了過去,可是水深超乎了想象,就看見他一步步往深處走,湖水漸漸漫上了他的脖頸,他卻渾然不覺像是著了魔。
一步,兩步……再走三步,他整個人就會被淹沒,而他的眼睛裏,隻有那玉白的石棺,連湖水漫上口鼻他都沒有絲毫感覺。
柳落弦終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轉過身衝向了湖邊,脫掉短靴一頭栽入水中。
將昏迷不醒的秦芝溪從水中撈上來,柳落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好險,她若是再猶豫那麼一下,他就肯定沒救了。
“白癡!”柳落弦低咒一聲,很是氣憤,忍不住往湖中的玉棺看了一眼,那裏麵到底有什麼秘密,竟然讓秦芝溪這種級別的人物都為之瘋狂。
“咳咳”秦芝溪咳嗽兩聲悠悠轉醒過來,睜開眼看見柳落弦的臉,竟是皺了皺眉。
“你皺什麼眉頭?該皺眉的是我,是我救了你好不好!”柳落弦氣得撒潑。
話聲剛落,秦芝溪目光一沉,在柳落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出手,一把鉗住了她的咽喉。
柳落弦說不出話來,隻能瞪大了眼睛盯著他,搞什麼鬼?恩將仇報?秦芝溪,你丫的混蛋!
在心中將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可是秦芝溪卻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隻是冷冰冰的說:“你該死,因為你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秦芝溪一怔,恍惚中似是想清楚了什麼,從開始在巷子口遇見他的時候就注定了她的死亡,他需要一個掌燈的人,可是卻不需要一個知道他去過月華林的人,所以一開始就注定了現在的結局,唯一的意外是連他也沒想到她會救了她。
似是想到了這裏,秦芝溪手上的力道一鬆,柳落弦趕緊掙紮,用盡全身的內力一把推開了他。
“秦芝溪!我插你祖宗十八代的,居然恩將仇報,早知道讓你淹死在湖裏算了!”一旦脫困,柳落弦率先逞了口舌之快。
秦芝溪被她那一掌擊得退了半步,震驚的抬起頭看她,好強的內力,雖然他是因為落水的關係還處在虛弱狀態,可是即便如此,天下間能傷他的人也不會多,可是這個宮女,居然能傷他。
“你是誰?”秦芝溪冷靜的開口,手上凝聚起一陣白光,柳落弦絲毫不會懷疑,隻要她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那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我……你管我是誰,反正你現在受了重傷,想要拿下我也不容易,而我要打敗你也需要些功夫,而且一旦我們打起來,侍衛們馬上就會出現,到時候我們兩個都要暴露,不如我們來個約定,你我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柳落弦衝他眨了眨眼。
短暫的沉默中,秦芝溪和柳落弦四目相對,火花連連。
“嗬嗬,”突然,秦芝溪笑了,他緩緩抬手,拈指成花,指尖一點白光激射而出,白光一閃,撞上柳落弦的肩膀。
柳落弦肩上一麻,那樣的速度,根本是避無可避,再想動的時候才發覺全身奇跡般的僵硬,哪裏還能動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