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柱香功夫,月兒回來,手裏拿著兩筐銀炭。
月兒把銀炭放在地上,道:“奴婢去了瑣儀閣之後,先遇見的是李公公,奴婢想要些炭,李公公卻說下批炭要後日才能送過來。奴婢剛要走,王公公便叫住了奴婢,說讓奴婢去拿炭。”說著,把兩筐炭推了過去。
兩筐銀炭看起來沒什麼不對的地方,蘇妤婼拿起一塊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銀炭肯定不是從瑣儀閣出來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讓她使用,才額外撥出來的。可是能用銀炭的,隻有嬪以上,而嬪位似乎不可能,因為如果是處在嬪位的人做的,自己那裏幾乎是一點不剩了。
佟詩韻道:“妹妹不妨讓人盯著,看王全會去哪裏。這些炭,妹妹就先別用了,最好讓人檢查一下,看看是否哪裏有不對的地方,我那些也是暫時不用了。”
蘇妤婼點點頭,喚過小福子去盯著王全,又讓夢兒去請太醫來。
夢兒到太醫院的時候,當值的太醫隻有三人,夢兒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道:“張太醫,我家主子身子有些不適,可否去一趟月梅宮?”
張衛此時正忙著抓藥,對旁邊一個太醫道:“顥笙,你去吧,我這還要給皇後娘娘抓藥。”
“是。”阮顥笙應了一聲,隨即對夢兒道:“容否姑娘稍待片刻,我去拿藥箱。”
當夢兒回到暖閣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鍾以後了。
蘇妤婼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做夢都想看到的一個人。
驚愕的表情從她臉上閃過,隨即浮現的,是難過。
蘇妤婼死死握緊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去,很快,雙手便被她掐得紅腫,幾乎要滲出血來。
佟詩韻看著她這樣,心下了然,輕輕墊著衣服捏了她的胳膊一下。
蘇妤婼深吸一口氣,麵上強裝鎮定,道:“有勞阮太醫了,並不是我身體不適。我想請阮太醫看看這些炭,有沒有什麼異常。”
炭?
阮顥笙有些不解,但是他也沒有多問,蹲下來拿起一塊銀炭,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少頃,皺起了眉頭。
“阮太醫,這銀炭可是有問題?”翠竹忍不住問道。
阮顥笙仔細嗅了嗅,才道:“翠竹姑娘,這銀炭中,似乎有少許麝香。”
“麝香?”葉容微有些不解,與翠竹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瞬間凝固起來。
“阮太醫,如果長此以往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佟詩韻看蘇妤婼神情恍惚,代替她問道。
“男子吸入倒是沒什麼事,如果女子長期吸入燃燒之後的銀炭......會使女子喪失生育的能力。”阮顥笙說完這話,看了一眼蘇妤婼。
“那......阮太醫,小姐用這銀炭已經一個多月了,會不會有事啊?”翠竹有些擔憂。
“待會我會開一些調理的藥,沁良娣喝了就沒事了,左右隻有一個月時間,吸入不多,不會產生影響。”阮顥笙說話的時候,眼角一直看向蘇妤婼,後者吸了一口氣,勉強道:“多謝......阮太醫了。”
“這是微臣應盡的本分。”說完,提筆開始寫藥方。
蘇妤婼看著他,臉上卻是異常的平靜,對其他人道:“你們先退下吧。”
待得片刻,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屋內隻剩下蘇妤婼、佟詩韻、阮顥笙和翠竹。蘇妤婼有些無力地抓著佟詩韻的手,道:“待會藥方開好,姐姐也帶一份回去,畢竟姐姐也用過一些銀炭。”
佟詩韻沒有拒絕,隻點點頭。
阮顥笙寫好藥方,交給了翠竹,道:“既然沁良娣無事,那微臣便告退了。”
“阮太醫......謝謝你。”蘇妤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阮顥笙提起藥箱,背過身去,口中道:“隻要我在,必護你一世周全!”然後大步離去,頭也不回。
待得阮顥笙走遠,蘇妤婼整個人都癱軟下來。斜斜倚靠在佟詩韻肩上,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卻是無聲地哭泣。
半晌,終於平靜下來,強笑道:“讓姐姐笑話了。”
佟詩韻看她這樣,心裏也是十分心疼,拍著她輕道:“好了,沒事了。永遠都別忘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女人。”
蘇妤婼點點頭,佟詩韻的告誡,自己也是清楚的。從自己入宮的那一刻起,便與他,再無關係了。
阮顥笙走到門口,將將要踏出映雪閣的時候,翠竹追上他,道:“阮太醫請留步!”
阮顥笙回頭,翠竹喘了口氣,掏出兩張銀票,道:“阮太醫,這是我家主子的一點心意。”
阮顥笙看到這麼多銀子,道:“我隻是盡了我的本分罷了,翠竹姑娘快些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