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為臣綱,娘娘既然手握陛下的傳位聖旨,那微臣等自當遵從。”殿內兩列中,有好些人站了出來,紛紛表示讚同。
而其他的大臣們卻手執笏牌,凝眉未語。
因而顯得出列之人的氣勢很是足,隻是在這樣一片和諧之聲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異類:“娘娘容稟,微臣認為陛下身子雖然有些微恙,但是身子卻康健,不如尋訪名醫先為陛下治好症侯,等到陛下恢複元氣,再行言說這禪位的聖旨豈不更加穩妥。”
皇後尚未開口,便聽到殿內一人駁斥道:“子承父業,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現在即是陛下有命讓太子殿下登基。劉禦史,咱們這做臣下的當然該遵守皇命,你倒好,不僅不拱手稱讚,竟還欲阻攔,你這是行的哪門子的為臣之道?”
“牟大人可知,本官身為陛下金口禦封的正一品禦史,上可達皇宮天聽,下可探查市井百姓,手執陛下親頒的金牌,又有什麼事,什麼話,是本官不能開口的?”禦史台監察史劉根正眼睛一瞪,大聲辯駁。
殿內的百官一聽,頓時都抽了一口冷氣,剛剛那話,也確實隻有他劉根正一人可以說得。
殿內之人都很清楚這劉根正,乃是南國朝廷中最得皇帝陛下榮寵的官員之最,他與別的官員不同,人家俱是以諂媚奉承方得皇帝陛下的信任,他卻是南國朝廷中出了名的牛脾氣。
一身的性子又硬又強,但是架不住老皇帝信他,寵他,雖然總是被他頂撞得心頭火起,直罵他是“茅坑裏的石,又臭又硬。”然而,罵歸罵,老皇帝卻是離不得他,老皇帝事事都喜歡聽他說兩句。
放眼整個南國朝廷,也隻有他敢於直諫,誰的麵子也不買,一心隻為追求所謂的公道與正義。
戶部尚書牟有中見剛答話的竟是朝中出了名的劉禦史,這心裏立馬就有些發怵,平日裏,這禦史台普通的官員人他都不想去招惹,如今還是這樣一個似追命閻羅之人,他可是更加不想去招惹了。
萬一哪天一朝不慎,被他們給抓住了尾巴,發現他暗地裏幹的那些首尾,然後憑著這聲名在外的劉禦史嫉惡如仇的強脾氣,鐵定會在這朝堂之上將他的那些底子抖露出來,到那個時候,隻怕就不是簡單的顏麵掃地了,頭上的這頂官帽那肯定是戴不住了,若是再往深裏去追究,隻怕這,這頭上的腦袋瓜還頂得住頂不住都得兩說。
牟有中剛在心裏打了一個退堂鼓,便見站在文官最前列的林相一個厲眼掃過來,那其中含著隻有自己才能看得見的寒芒,如錐刺其心。
牟有中連忙將頭一縮,伸出舌頭偷偷舔舐幹裂的嘴皮,後背上的冷汗已然是流了下來。
牟有中低下頭,看著身上穿著的這身絳紅色的朝服,想必無人知道,這裏麵包裹的實際上是一個德行有失,身斜影歪的人。
自己有斷袖之癖,並且在一次行事的時候,興到所至,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將府裏的一個新進的小廝給折騰沒了。
本來這在南國京城達官貴胄的府中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每一日,不是這個府上死個丫環,就是那個府上沒個嬤嬤的。
況且那死的不過就是一個小廝,弄死也就弄死了。偏偏那天流連不利,在府中管家將那小廝拋屍亂葬岡時,被楊丞相的人發現了。
就這樣,被那楊丞相順藤摸瓜就找到了自己的頭上。
從此以後,他牟堯山堂堂戶部二品大員,一部主事,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楊相一黨。
從此楊丞相劍之所指,便是他前往的方向,如今……
如今,便是要取舍的時候了。
如果此時選擇閉嘴,那麼楊丞相肯定不會放過他,可要是不閉嘴,禦史台也必定是不會間他好過的。
不過,再想想,就算禦史台事後去調查取證,不一定能查得到證據,就算是要彈劾他,也得等到下次,新皇登基或者老皇帝陛下大病痊愈去了。
牟堯山心中一橫,咬咬牙,已經有了取舍:“劉大人此言差矣,你是禦史台的掌政大人自然是威風,但你可不要忘了,這南國的江山可是陛下的江山,陛下心中中意哪位皇子殿下,自然就可以將這江山交付到哪個殿下的手上。再說了,子承父業,這就如前麵所說,便是陛下的家事,可由不得咱們再次質疑問難。”